七月初七乞巧节,是所有女孩子们的节日,有一日休沐日。大家在这天拜七姐、求巧艺,看星祈福、斗巧玩乐。🕿姑苏霍府也不例外。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有丫鬟打扫到一半,就被一旁喜蛛应巧尽数夺走了心神,随手拉过一名过路的家丁,央对方帮自己接着把地面清扫干净,转身便跑过去看喜蛛结网。
红木小盒里是几个不怕虫子的姑娘捉来的蜘蛛,被放在地上观望。几颗脑袋挤挤攘攘贴紧于其上,遮的蜘蛛不见天日。几个怕虫的丫鬟捏住互相手指,手心沁出汗液,眯着眼睛伸头去看,又被吓得抱紧对方,直至松开怀抱才发现那是自己平日里看不惯的人;一两个丫鬟怀里还抱着要供奉给七巧娘娘的瓜果,总也不见放到近在眼前的供桌上……姑娘们兴奋地悄声尖叫,吓得它们在盒里乱窜。每朝每代验巧之法各不相同:南北朝视网之有无、唐视网之稀密、宋视网之圆正,后世多遵唐俗。安放好喜蛛,她们四散开来时,嘴里仍争辩自己更看好哪只蜘蛛,次早结的网一🐍⚊定最细密。
然后,横空传来一声尖叫怒骂:“哪只鸟在我的水里屙屎了?!”原是提前一天混好的,集合白日和晚间之水于一个面盆里的“鸳鸯水”,有一只鸟途经于此,准头十足地下了一泡🅛鸟粪在里面,搅浑了水。
“这样还🂼怎么投针嘛!!!这死鸟、笨鸟!”
“无妨无🂼妨,井水混河水,也是🅦‘鸳鸯水’。我陪你去外面盛河水,快去快回,还来得及晒它,不耽误咱们下午验巧。”
午间⛺,一些女孩子结伴出府,到街上凑热闹;另一些留在🆑🎺🖈府内,为晚🌟上对月穿针做准备。
从早到晚,府内上下充满欢声笑语。纵使年年都如此,霍骐也仍不适应姑🗷☭娘们突袭的尖叫贯耳,更别说刚来不久的木同,被闹得一愣一愣的。
霍骐也拿她们没办法,摇头失笑,替木同蒙住耳朵,带他快步走过满是脂粉🅁🃪🚪香气的姑娘堆,找寻片刻清净。
“可受的住?她们就是这样,难得有个只属🎑🐚于女儿家的节日,不得尽兴过一过。去年,她们还吵着要出去找头牛来为它庆生呢,因为觉得它被剥皮,为帮助牛郎上天找回织女而牺牲太过可怜。”步入花园一角,人声渐远,霍骐走在木同身旁解释。
木同点点头,回想起方才女孩子们翻飞手掌,指间飞舞地提前练习穿🌟针的情景,由衷道:“嗯,好厉害,穿针引线的时候快得手指都要飞走了。”
霍骐语塞,半天才🝄说:“我也会穿针,我🁕🅦也会绣花鸟鱼虫🆑🎺🖈,怎不见你这样夸我……”
木同愣怔,嘴唇蠕🝄动,不知如何补救。想破脑袋,正要张口,便看霍骐迎面贴过来,把他挤进花丛假山间,悄声道:“犭军犭军,我不依,你得哄我。”
花枝绿叶颤动,小虫慌🁳忙从其中跳出,愤怒🎑🐚地把家让给这🆑🎺🖈两个“强盗”。
远处连嬉闹声消散殆尽,霍骐才把人拉出来,摘掉他身上的枯枝落叶,🖺🗭🞲拂走满身露珠,牵着人回去换衣服。
“……用过晚饭,我们也出去顽一顽?”听这🂢两个强盗终于离开,小虫去而复返,查看家中是否被破坏📘🛆🚋得一片狼藉。
月亮爬上屋顶,无论街上还是屋🅦内,俱⚕👎热闹非凡,娇笑声洒满四周,其乐融融,人们的笑靥和彩灯烛火一样明亮。
“少爷,街上都是人,咱们非得🅦如此?跟做贼似的……”玉轸玉徽佝偻身子跟在谢青琚身后,满脸难为情。
“公子、公子,这扇子🁳你到底买不买?你拦🎑🐚着🂢我后面的客人了!”摊贩吆喝道。
谢青琚眼珠也不错,随🁳手丢下银子,扇子半遮面庞地走了。其后两人赶忙跟上,鬼鬼祟祟的样子,引众人侧目,女眷往一旁躲开。
曾经,他们也一起过乞巧节……
看着不远处两人的背影和偶尔转过来的他的侧脸,谢青琚忽然忘了以前一起过节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兴🎌🏫奋还是平静🕅。
兴许是不🂼开心🞶😭的,因为苏岚苕死于那晚,而尸体是第二天由他发现🚢的。
谢🈛⚪青琚想不明白,谢书桐十分愿意亲近苏岚苕的缘由。听他说,苏岚苕让他想起自己的二哥,温柔可亲,满腹经纶,仕途坎坷。
然而在谢青琚眼里,苏岚苕怯懦软弱,毫无文人风骨,伏于他大哥身下,甘愿依附沉沦。他初到谢府时,乃是以谢家远房亲戚的身份,作为门客居住于此。谁也没想到他一住便是十多年,从谢青琚髫年到冠礼毕,苏岚苕一事无成,听说前几年也曾屡次去🕲赴考,不知为何不了了之。谢青琚幼时还对他颇有好感,心生崇敬,目睹他和大哥日渐亲近,心想他必定和哥哥一样厉害,而且要比哥哥温和敦厚。哥哥太严肃且忙碌,不苟言笑,像父亲。幼小的他多希望苏岚苕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哥哥,是容许他撒娇玩闹的对象。
积🈛⚪年累月,苏岚苕屡试屡败,似乎终于放弃考取功名,整日待在府里很少出门,也甚少和人交流🎼🖛📗,更罔论同谢青琚玩耍了、满足他的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