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掀开车帘时,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想必是累了吧。
“怎么了?”话里尽显疲态。
再说杨氏,被薛曦扶着一路回到屋里,大夫很快就来了。替她止住了血,上嘴唇早已肿胀成了香肠,一条长长的口子,看起来触目惊心。一颗门牙被拦腰磕断,因为大夫也束手无策,一时之间成了麻烦事。
薛曦并未急着离去,而是一直在煽风点火的说道:“娘,那个乡巴佬太过分了,居然跟您动手,一会儿大哥回来,一定要让他休了那狐狸精。”
杨氏被吵得头痛,挥挥手示意薛曦先下去。她会意,刚要离开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呼喊,“娘。”
不喊不要紧,一喊杨氏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哭泣着扑向了自己的儿子,就像受尽莫大委屈的孩子,正寻找安慰一般。用了药,嘴唇上的伤好了不少,说起话来也不那么难受了,只是感觉漏风。
“儿啊,你可得给你娘报仇啊。那个狐狸精居然跟我动手。还把我的牙给磕掉了,你说让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呀?”说着就指着自己的门牙。薛朗见了他娘的样子,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此时的杨氏没有了以往的雷厉风行,一天不见她居然变成了缺牙的老太太。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娘老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年轻。
薛朗扶着杨氏走向床边,安抚道:“娘,你受了伤就先好好休息吧,等我了解清楚事情真相再说。”
薛曦见了,以为他又要推三阻四,便开口说道:“大哥,事情就摆在眼前,你还要怎么替她开脱呀。依我看,就该直接休了她。”
“行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薛朗瞪了瞪薛曦,对她吼道。
吃了憋的薛曦瘪瘪嘴,很不服气的样子。
九月回到屋,顺势将包子放到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中午就吃了一碗白粥,到现在已经五六个时辰,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代柔低着头站在一旁,心里无比自责。九月见她局促不安的样子,拿起两个包子递给她,她咬了咬嘴唇,不敢伸手去接。九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包子塞到她手里,说道:“就算要挨罚也好,挨骂也罢,总得先填饱肚子。来,吃个包子。”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佩服少夫人的胸怀。都这个时候了,还临危不乱。乖巧的接过包子,却一点食欲也没有,相比饿肚子,她更加担心少夫人接下来将面对的事。
薛朗回来的时候,她嘴里正塞满了包子,两腮鼓鼓的。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不再看他。
他走上前,坐到她身旁,顺势夺过九月手里的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今晚,在宴席上总是担心她,所以压根没有吃什么东西。看见九月吃得那么香,他还真有点饿了。直到蒸笼里最后一个包子被他吃下去,他才放下筷子。
大少爷回来,代柔便识相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脸上的担忧之色不减,反倒越发的郁结。因为,她刚刚路过梧桐院时,听姐妹们议论,听说夫人这次很生气,还扬言要让大少爷休了少夫人。不然,她就不活了。
九月低着头,一直沉默着。薛朗抿了抿嘴唇,伸手揽过她的肩,这一揽,刚好碰到九月背上的伤口,她痛得皱起了眉头,‘嘶’的一声,推开了薛朗。顺势站起身,离薛朗远远的,委屈的对她说道:“今日这件事是我太冲动了,如果你要休了我,我毫无怨言。”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哪一个儿媳妇敢像她这样跟婆婆动手的。
说实话,这件事在薛朗看来确实有些难办,一头是母亲,一头是娘子。这婆媳之间就像踩跷跷板,而他就是中间那根至关重要的轴。弄不好就得出毛病。
望着她委屈的样子,薛朗很心痛,责备的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点小事还不至于闹到休你的地步。再说,我答应过你爹娘的,一辈子会对你好的。”说着,上前一步,想要再次搂住她。可是,被九月再一次给拒绝了。
“你娘原本就对我挑三拣四的,如今我又磕掉了她的牙,你觉得她会轻易的饶过我吗?”
对于她怪异的举止,薛朗有些生气。就这件事,她连碰都不让他碰了?于是,趁其不备,一把拽过九月,将她禁锢在怀里。就这样,再一次触碰到背上的伤,痛得她直抽凉气。
刚刚薛朗就已经看出了端倪,九月一定是故意隐瞒,不想让他知道。将她搂在怀里,一把掀开她的衣服,居然被她背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给吓了一跳。那些淤青大的有手臂那么粗,小的也有大拇指那样的,一条条看起来像怪物一般,占据了她整个背部。九月身子骨本就瘦,那么粗的棍子落在她背上,想想都觉得痛。
然而,她却忍着不告诉他。为了不让他难做,什么事都选择一个人扛。可是,他却不这么认为,他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告诉他。无论好坏,都愿意跟他分享,偶然还会跟他撒撒娇。不知道何时,居然就变成了我这样?也许,是从他们成亲那一天开始的吧!想到此,他的脸色骤变,心痛的追问道:“这些,是我娘打的?”
九月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