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临渊双眉微扬:“楚将军此言何意?”
“此地用来接待南齐或东吴使臣,可以说无可挑剔,但对于柔然人,简直明珠暗投。”楚铮指指不远处的一块大草坪,“这些塞外蛮族一辈子与马为伴,怎会习惯睡在我们中原人的屋子。在下愿与梁大人打一赌,最迟两日,那块草地上就会冒出大片的大帐篷来。”大概只有图穆尔会这个一心向往中原文化的人会是例外吧。
梁临渊想了想,觉得当真很有可能,苦笑道:“反正我大赵之礼待客,至于这些柔然人想如何,只要不触及律法,就由他们去吧。”
楚铮呵呵一笑。将柔然诸可汗安排在皇家别院原本就是他建议许庭晓的,这里地方宽敞,又远离闹市,是一理想所在,不过有一件事还需提醒一下梁临渊。
“话虽如此,不过在下觉得还是将各间屋内地名人字画收起来吧,”楚铮道,“其中不乏诸葛相国和曹孟德父子的真迹,那些胡蛮可不会有什么爱惜之心。若是毁了,礼部定要担大干系了。”
梁临渊脸色微变,这地确是他未曾想到的,届时楚名南定会将罪名全推到他身上。谢国璋也出了身冷汗,自已担责亦是不小,忙起身道:“下官即刻便命人将字画收起来,一一登记在案。”
楚铮挥了挥手:“再去南城几家字画店铺买几幅赝品挂上,屋内空荡荡地未免太过怪异了。”
谢国璋应了声是,对楚铮和梁临渊俯首施礼:“下官这就去办。”
梁临渊点点头:“谢大人。早去早回。”
“且慢,”楚铮指指身后地采芸和映雪,“这两个丫头一宿没睡,烦劳谢大人安排间屋子让她二人歇息。”婢女被柔然诸部奉为圣女。不过都以为这是楚铮设计或是他与柔然之间的交易而已,因此并未太过在意,而采芸和映雪已随武媚娘在柔然族内待了一段时日,对那些可汗已经甚为熟悉。楚铮把她们带来了纯粹是为混淆视听。
着采芸和映雪离去,梁临渊见这边只剩下自己和楚铮有些尴尬。从内心深处来说,梁临渊宁愿面对楚名棠也不愿面对楚铮。虽说这少年看似对自己并无敌意,可在他面前梁临渊总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着实令人不安。
楚铮却是很随意。见梁临渊没来由地有些拘谨。便问道:“此番柔然诸部可汗来朝。不知梁大人怎么看待此事?”
梁临渊定了定心神,答道:“此乃我大赵前所未有之盛事。”
楚铮讶然。道:“梁大人……当真如此认为?”
梁临渊道:“自后汉末年以来,中原连年战乱,民不聊生。若想要让百姓长久安定,唯有天下一统。梁某虽才疏学浅,但亦知柔然可汗来朝,预示北疆已经安定,我大赵可全力讨伐西秦,平定中原,尔后再挥师南下,一统天下。”
“正是,”楚铮点点头,“不过朝中亦有些大臣曾言,此事对我大赵也有不利之处?”
梁临渊凝思片刻,道:“嗯,柔然可汗来朝,我大赵的雄心由此昭然若揭,定会引得他国戒备。但这又何妨,战国末年秦国虎狼之心路人皆知,最终却仍平定六国,可见诸国博弈终究乃实力使然,宋襄公那般仁义连圣人都为之不屑。”
楚铮微微笑道:“想不到梁大人与家父亦有些不谋而合之处。”
“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我儒家弟子之宗旨。”梁临渊道,“平心而论,梁某对太尉大人甚为佩服。自后汉太宗设文武状元以来,三百余年七十八位状元中,太尉大人当年应试那篇策论可说首屈一指,梁某少年时对此篇推崇备至,至今仍可通篇背诵。只可惜自太尉大人出任平原郡太守后,一些所作所为与那策论所写完全背道而驰,令梁某扼腕不已。”
楚铮轻咳一声,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简直是自讨没趣,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立场完全不同,能与梁临渊说得到一起才是咄咄怪事。
可若就此拂袖而去又显得太过无礼,何况还未说到正题,楚铮不经意般说道:“据闻柔然可汗来朝还有不少子女跟随,到了京城将作为质子留京,梁大人可曾听说?”
“略有耳闻。”梁临渊点点头道。
“不过在下觉得此举弊多利少,甚至可能惹出诸多事端来。”
梁临渊微微一惊,拱手道:“梁某愿闻其详。”
楚铮道:“梁大人,在下可否先问一问,在梁大人看来,将柔然众可汗地子女留在京中为质子,对北疆安定有无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