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篱在农场生活不过两三日,倒也没怎么饿着,虽然那饭菜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但条件摆在这儿呢,想挑剔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周篱一出办公室的门,趁着门口的看守不在,就急忙把包裹着江米条的纸包竖着塞进了裤腰里,由裤带绳勒着,也不怕掉到裤腿里露出去,上衣足够宽大,外人还真发现不了。
周篱回去的时候,众人还在排队等着吃饭呢,她顺着人群来到了邓翠兰身旁站好,后者看到她则是一愣,小声嘀咕道:“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混进人民群众的队伍中了,从实招来,是否有目的。”
周篱笑道:“绝不拖人民后腿,誓死冲在最前方。”邓翠兰偷笑着,目光朝着四周看了几眼,端着肩膀靠近周篱,小声问道:“找你干啥去了?”
周篱起初有心和邓翠兰分享一下这包“江米条”,毕竟来到农场就她和周篱走的较近,交集较多,偶尔还能说上几句掏心窝的话,但在回来的路上,周篱又不得不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俗话的说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至少以现在来看,周篱对邓翠兰的了解并不多,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或许,邓翠兰本身也不稀罕这包江米条!
邓翠兰询问,周篱必须得找个借口,不若是要引起猜疑的。周篱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就打扑克那点事儿,找我过去训了一顿。”
邓翠兰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小声道:“看到了吧妹子,甭管你是闷头干活还是吃喝拉撒,哪怕是放个屁,只要高兴了都能给定个罪名,啧啧……。”
周篱顿时憋不住笑了,“姐,这可真没你说的这么邪乎啊。”
邓翠兰撇了撇嘴,“不信啊,往后走着瞧吧。”
周篱目的达到了就没必要再纠结,接下来就是晚饭时间了,依旧是那老三样,不咸不淡,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好的。吃了晚饭刷了饭缸,回到棚里躺下,周遭一切都是黑乎乎的,偶尔还能听到一两个人在打呼,女性的呼声在和男性相比之下稍微逊色了点,但真要是累起来,那也是能达到震天响的程度。
这不,邓翠兰前面的前面就有那么一位主儿,今儿似乎是累到了,呼噜声打出了一个新高度,害的原本睡着了的众人纷纷惊醒。但很快地,人们发现她这个呼噜的威力可不止于此,没多久竟然连隔壁的人都吵醒了,有人来踹门,“哎哎哎,还让不让人睡了,这要是住猪圈旁边,猪都睡不着知道吗。”
周篱躺在干草上,噗嗤就笑了,这人估计是困糊涂了,连带着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吵闹了一阵,鼾声渐弱,一切都又渐渐地回归了安静,这时周篱透过那墙上的小口看着,夜空的微光透了进来,尽管看不到夜空,看不到星辰,看不到弯月,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异常的平静,她侧躺着,一只手垫在脸下,另一手从衣服瞧瞧掏出了那包江米条,轻手轻脚的捻出一根叼在嘴上。
她不太敢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咀嚼,就这样叼着,待唾液融化了那糖、那面……滋味一点点地渗透到口腔里,江米条特有的香气萦绕在嘴里而不散。周篱在此时异常的想念董元章,倒不是关乎爱情,更多的是一种思念。
这种夜晚的冥想并非是周篱的专利,在这个农场里,有着许多和她一样的人,再深夜寂静来临时,睡不着,满脑子胡思乱想,想着过往的回忆,想着他认为“美好的青春”,想着未来该何去何从,想着父母,想着狐朋狗友,想着兄弟姐妹,想着女人,想着男人……
人们,都在想……
“妹子,醒醒了。”邓翠兰早上醒来发现了周篱身旁的江米条,还有叼在嘴上的残渣,邓翠兰生怕别人看到,急忙将江米条裹好藏在了自己的兜里,随后将周篱嘴边的渣都擦掉,可就在她给周篱擦嘴的时候,邓翠兰发现,周篱的脸有些发烫,“妹子,妹子?”邓翠兰急的不行,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昨儿半夜到凌晨里,农场下了场雨,气温骤降让周围都冷冰冰的,邓翠兰就被冻醒过两次,可是她太困了,就没来得及提醒周篱,这下好了,人这就烧上了。
周篱被邓翠兰摇晃着醒了,她这才觉着头疼欲裂,眼皮发沉,还有种想要打喷嚏的感觉,“我……我这不是感冒了吧?”
邓翠兰气愤道:“你这是着凉了,昨儿下了场雨,你这丫头的身骨子也忒单薄了。”
周篱除了有些头疼和想打喷嚏之外,也不是特别难受,由此可见感冒的程度不是那么严重,“我昨晚睡着了,一会儿出去多喝点热水总能好的。”
邓翠兰冷哼一声,小心翼翼地看了旁人,没人注意她们,邓翠兰急忙从兜里掏出那包江米条,“你这胆子可真够大的,开小灶啊。”
周篱猛然想起来了,“啊……”周篱压低声音,“我给忘了,昨晚偷吃来着。”周篱见邓翠兰能帮她隐瞒,就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臊的脸红,“邓姐,其实我昨天想告诉你来着,但是又怕……所以,都是我小人之心了,你可别怪我。”
邓翠兰笑道;“怪你啥,换了是我,我也这么做,小心驶得万年船,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谁能干出啥事儿来。”邓翠兰顿了顿,“其实吧,你要拿出来也没啥,都是自家人给的,难不成还能被没收?你看男人那边,家里不都是想着法的给送烟过来吗,都一样。”
周篱一愣,“对啊,我那我藏什么啊?”周篱当然知道她藏什么了,她这糕点可不是周家人送来的,后面可是有旁的关系的,万一出事儿了,那就是一包江米条引起的血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