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燃烧的气味骤然浓烈。
穿藏青色寿衣的老太婆从廊柱后转出,她左手提着白灯笼,右手握着的铜烟枪正冒出青烟。
灯笼照出她脸上层叠的老年斑,每块斑痕都形似挣扎的人脸。
"罗家的娃娃。"她烟嗓里混着痰鸣声,深陷的眼窝对准我,"锁龙窟要吃人了。"
我后颈寒毛倒竖。
这声音和十四岁那晚一模一样——孤儿院大火中,有个烧焦的身影隔着火墙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钥匙突然发出蜂鸣,老太婆的寿衣无风自动,露出腰间缠着的七枚青铜铃铛。
"尸体在停灵间。"
沈阿婆转身引路,铜铃却纹丝不动。她走路姿势很怪,像是踩着看不见的格子,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砖接缝。
停灵间冷气扑面,三十具冰棺整齐排列。
沈阿婆的灯笼扫过第七排时,我看到了那具熟悉的裹尸袋——解剖室失踪的女尸,此刻正躺在刻满符咒的柏木棺材里。
她凹陷的眼窝插着新鲜的白菊,花茎滴落的汁液在棺木上蚀出"偿命"二字。
"子时三刻,阴人叩门。"沈阿婆的烟枪敲在棺盖上,震落几片菊花瓣,"这姑娘是来送信的。"
周队长正要开口,整排冰棺突然同时震颤。
裹尸袋的拉链自动滑开,三十具尸体齐刷刷坐起。他们腐烂程度不一,但每具尸体的右手都摆出掐算的手势,食指不约而同地指向我。
钥匙在我掌心剧烈跳动,血痂崩裂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黑雾。
黑雾在空中凝结成罗盘虚影,指针疯狂旋转后定格在坤位。沈阿婆突然厉喝:"闭眼!"
晚了!
所有尸体的眼眶里都钻出青铜钥匙,在空中交织成密网。
钥匙相互碰撞发出的不再是金属声,而是无数人的惨叫。
我看到父亲被钥匙贯穿咽喉,母亲胸口绽开钥匙状的血花,孤儿院的火海里飞舞着燃烧的钥匙......
"镇阴符!"沈阿婆的暴喝惊醒了我。手中钥匙不知何时变成判官笔,笔尖沾着我虎口渗出的黑血。
肌肉记忆快过思维,我在虚空中画出残缺的符咒,最后一笔落下时,整间停灵间响起锁链拖地的轰鸣。
尸体们轰然倒回棺内,青铜钥匙雨点般坠落。
沈阿婆的铜烟枪接住一枚钥匙,在灯笼下映出密密麻麻的铭文——那是我家族谱上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