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家了还舍不得下来?”白衡似是叹息,总拿宋枕朝没办法,近来一想事情就容易陷进去,什么声响都再难入耳。

    宋枕朝了然,猛一起身就是一声闷响,撞着顶了,而且动作太快人也晕乎乎的,白衡这才掀开帘子将宋枕朝半抱了出来。

    就这么一路亲昵到了二人的院子,白衡把有些迷糊不肯说实话的宋枕朝放到床上,自己只站着,闷了好半天,又问一次,“你说没什么,但你之前写的信可不是没什么,你喊他哥哥;这个若不算,还有,云来寺的牌子上也是,若是咱们现在去看也未尝不可。”

    说完白衡的脸色又渐渐冰冻起来,宋枕朝半眯着眼,不出声,担心什么来什么,但这怎么解释?自己借尸还魂从陆栖池变成宋枕朝了?

    自己听了都觉得渗人,到时候他若是知道了二人怕是再也无法好好相处了,总归多一层隔膜,宋枕朝咬破了嘴唇,细细的红丝溢出来,咸腥的很。

    “罢了,你好生休息。”白衡瞬间消失的身影映出宋枕朝眼里的苦涩,但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休息是不能少的,是以宋枕朝暂且压下满心的担忧睡下了。

    是夜,窗外月光尚好。白衡看着背对自己的宋枕朝,她一动不动,呼吸也平稳,他上前去,越靠越近,宋枕朝细微的颤抖起来,眼睛早就在他来的时候刹那睁大。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能说?”把腰弯的很低,但人还是稳稳当当的,白衡感受着身子的不适,继续这样,任由自己的气息笼罩着宋枕朝。

    宋枕朝白日里怎么说也算是大起大落了,心情也起伏不定,好容易休息了少几个时辰,此时被惊醒,又有些惊风,一个喷嚏忍不住就只能剧烈震颤一下。

    这下不得不面对白衡了,她神色也委屈,为难。

    气氛和白日里一样慢慢紧张起来,白衡又愈发的焦躁了,若是宋枕朝什么都不说他们之间只会更加离心,难道自己是丈夫也问不出什么来吗?

    他有些挫败,更多的是遗憾,这也许是不信任,自己给了很多机会给她,但一天过去了还是什么解释都没有,白衡压抑住各种情绪,耐着性子把宋枕朝扳过来,这次用了些力气。

    他直视宋枕朝的眼睛,“你今日若是不说,这疑难就会在我们之间扎根,以后的日子里也不会因为过的幸福而消减,它只会随着日子慢慢变大,直到有一天,”

    宋枕朝的汗水泪水一齐涌出,白衡知道她害怕了,但这次他不准备替她承担了,也任由宋枕朝尝到泪水的苦涩。

    “直到有一天,我们因此分崩离析。”白衡冷厉的神色在月光下越发的寒气四溢,宋枕朝低着头不敢看,手想握紧却只是动了动。

    她想说什么,可喉咙一动只是咳嗽,风寒的咳嗽和被呛着了的咳嗽一起,阻滞了她要脱口而出的东西。

    白衡的神色也从期望到失望,最后甚至带着怜悯。

    他还是失算了,但不止对宋枕朝,外面有个黑影悄悄立在树上,处在稍远一些,在屋子里也就看不见了,但黑影却是将宋枕朝和白衡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似乎还是来晚了,看现在这样,要带走吗?”尽管只有他一人被月色照出身影,却在听见几声有些突兀的蝉鸣后,重新收会蓄势待发的手,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宋枕朝哀求的神色是那人看不见的,但在白衡看来还是不愿说,他有些挣扎,一面拍宋枕朝瘦弱的背脊一面避开她的眼神。

    “罢了,即便你不说我也不能拿你如何,我整个人都陷在你这里了,便是你有什么隐瞒我的,我也只当你是,”白衡垂目,看着脚下都是泥土的靴子,上面沾了屋子墙根的草叶,“当你是怎么呢,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了,总之一切随你,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告诉我,若是一辈子都不说也不碍事。”

    白衡的手停住了,他感觉到宋枕朝身子一僵,就抚的更柔和也更急了,好容易把宋枕朝安抚下来,看她闭眼了,白衡才准备出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甚至有些寂寥,他走的很慢,门即将要被关上时,传来几不可闻的细微一声,瞬间,白衡心里什么东西真的分崩离析了。

    仿佛听见她说,“吃什么醋呢?他就只是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