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黎麦齐发了条消息,约他明天见个面,我好把手机还给他。

    不出1分钟,他就给我回了电话。

    “张希希。”

    “嗯。”

    才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却觉得电话里的黎麦齐,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让我觉得陌生。声音不是熟悉得声音,连语调不再是从前熟悉得样子。

    “你要和我见面?”黎麦齐有些不确定。

    也难怪,他一定以为,我会恨他恨到骨子里,恨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恨得巴不得一刀捅死他,怎么可能还会主动找到他。

    我又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黎麦齐也在电话那头沉默着,两个人像是第一次通话的陌生人一般尴尬地举着电话,却找不到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那,明天我下了班来找你吧。”最后还是黎麦齐开了口。

    我在自己的第三个“嗯”中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再次拿起手机,通讯录里仍然之后黎麦齐一个人的电话号码,然而,我的心里,却反复背诵着另一个人的手机号码。

    从知道黎丘齐要出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黎丘齐没有来过一通电话,没有出现过一次。他像是失了联、失了踪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哪里,干着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我以为自己用了七年的时间,对黎丘齐已经足够了解,可现在我才发现,对于我而言,他是一块高不可攀的高地,是一个我无法涉及的领域,是一道根本不曾属于过我的风景。我成了他人生路途上的一个匆匆过客,我们曾经面对面,我们曾经并过肩,可最终还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行越远,等到再一回眸,对方早已不见了踪影。我们只能伴随着遗憾和失望继续前行,与下一个过客相遇再擦肩而过。他于我,是这一世的孤注一掷,而我于他,却只是茫茫人海中的无不足道。黎丘齐留在我手边和唇边的余温还在,只是这样的温度,再也不可能温暖到我了。这不是造化弄人,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可怜可悲。

    我拿着手机反复地输入数字又删除,那一串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却承载起了我所有的思念和不舍。黎丘齐,没有我,你是否还安好,没有我,你是否会怅然若失。

    我不会告诉你,这一个多星期来,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你,这是多年的习惯,只是这个习惯在和你分开之后有些变本加厉。我会在深夜突然醒来,然后对着惨白的天花板发好长一会的呆,然后再沉沉睡去。那片天花板,像是一块帷幕,放映着我们的点滴。其实我们之间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少之又少,于是,那快帷幕上的镜头总是重复地,来来回回地播放着,好像是怕我忘记一般。那些镜头像把锋利的锥子,直直地刻进我的瞳仁里,疼得我又留下泪来。我用手去擦,却发现那眼泪竟然热得烫手。我借着月光看了又看,深怕那滚烫的液体不是眼泪,而是鲜血。

    黎丘齐啊,我们交往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可是说很短,可是为什么,我却会如此不能自拔。我以为时间可以把我对你的思念冲淡,最终化为乌有,可是我等了又等,却没有任何改变。这种情感,今天不会比昨天少一点,也不会比昨天多一点,因为每一天都是极盛的、满溢的,我痛苦,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多想问问你,我要如何做,才可以把想你的瘾,彻彻底底地戒掉。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我和黎麦齐约在我家附近见面。

    我到的时候,黎麦齐已经到了,只见他一个人手插口袋,瑟缩地站在路边。这个时候的黎麦齐看上去并不飞扬跋扈,反而稍显落寞。像是水塘里的落叶、漂在湖里的小舟、大海深处的孤岛,带着些微的寂寥,站在早春更深露重的孤独里。

    我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黎麦齐,直到他也看见了我,朝我的方向跑过来。可是,黎麦齐却在离我5米左右的地方又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裹足不前地看着我。就着路灯微薄的灯光,我仍然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不知道此时他的停留,是因为不知所措还是因为害怕。他是否是在等待着我主动走向他,以消除他内心的那些不确定。

    我朝他走过去,把拿着手机的手伸向他,什么也没有说。

    黎麦齐的目光从我的脸上划过,一点一点往下移动,从脖子一直延伸到手臂,再到手指,最后停在我手里的手机上。

    “这是……”

    “还你。”我没有给他时间去猜测我的用意,而且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黎麦齐没有伸手接过我手里的手机,“送你的东西,我就没想过要拿回来。”

    “可是我从来没有打算要收过。”我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