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晓南把我心里面的那些关于他和周晓西之间的恩怨情仇都解释清楚了,可我还是不知道他噼里啪啦说得那一大堆,到底跟他想学医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
于是我问他,“你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学医啊。”
周晓南一拍脑袋,又是一声叹息,“我刚都白夸你了,这你都看不出来么?”
我摇摇头,一脸的懵逼,“没看出来。”
“我可不能让周晓西把我一辈子都当凶手看啊,我总得想办法洗刷冤屈你说是不是?”
我还以为周晓南有多大无畏的精神,值得我去赞颂和学习呢,原来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男人们果然都很自私。
“你都背锅十年了,还在乎这个?”
“我得让周晓西知道,这十年我过得有多憋屈,让她觉得她欠了我,要对我好点。”
周晓南,你这么腹黑你妹妹知道么?原本听完周晓南这十年的血泪史,准备回寝室的时候跟周晓西好好聊聊,顺便帮周晓西一起劝劝王蔓别再对周晓南死缠烂打了。现在看来,一切还是免了吧,周晓南这绝对属于自作自受,完全不值得同情。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了来么?”
“你不是说这是‘特殊治疗’么?”我以为,周晓南所谓的“特殊治疗”无外乎是这种类似于注意力转移之类的土办法,只是他脑洞异于常人,才会把我往解剖楼里带,试图用恐惧盖过我彻底失去黎丘齐的悲伤。
“张希希,我就说你好骗吧。”周晓南真是正经不过三秒,每句话都带着欠抽的意味。
“你不觉得,这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么?”我还没开口损他,倒是被他抢了白。
“不就是解剖楼么,能有多神奇?”我不知道周晓南到底要表达什么,虽说深更半夜被关在这里确实挺神奇的。
“其实,我挺喜欢跟这些器官啊,肢体之类的在一起的。”
周晓南,你不会真是个变态吧,居然有人喜欢跟一堆支离破碎的肢体和内脏在一起。我顿时觉得这人有点可怕,我自动自觉地往另一边挪出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他们比人诚实多了。”周晓南继续说。
“他们还会讲话?”周晓南讲得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当然了。”周晓南的表情很是得意,“他们生前得了什么病,哪里不舒服,死因是什么,全部都一目了然。哪像活人把什么都藏着掩着,这么拐弯抹角?”
听到这里,我居然觉得周晓南讲得很有道理。我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跳,莫不是我也跟着精神错乱了?
“所以,活着的人即使跟你再亲密,又有几个会跟你掏心窝子说真话?真能把心掏出来的,只有那些死去的人。”这带着一股子血腥味的话虽然听着有些惊悚,却是一点都没有说错的。
没有人有对你百分百说真话的义务,人的一生会碰到很多其他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和你面前的这个人会发生些什么,是敌是友也未可知。你以为的命中注定,或许只是上天和你开的一个玩笑;你以为的冤家路窄,或许才是你一辈子的羁绊。我们连下一秒钟都无法完全把握,又谈何未来。人心本来就叵测,事态本来就炎凉,汲汲营营都还来不及,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对着别人真情实意。
我一直把黎丘齐当成我为之公转的太阳,我赖以生存的养分,却忘了他也只是个凡人而已,他的七情六欲没有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也许,只是也许,他喜欢过我,只是如他之前的坦诚那样,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只是个过去时,发生在过去的某个让人心动的时间节点里,可能是一瞬,也有可能是一段,长短不一,但是却真实的存在过。只是我把自己的念念不忘,全都强加在了黎丘齐的头上过。在实训楼前说不要分开的那个人是我,不让他反悔的人也是我,他只是顺着我的话往下接而已,他可能只是不想太过直白地伤了一个女孩子的玻璃心,他也可能只是忽然之间不懂如何拒绝而已。我却把这一切当了真,所以,在他像没事人一样的和我说对不起的时候,和我说签证办下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忙着难过和心痛。在黎丘齐眼里,我是不是很傻?像个演独角戏的小丑,独自在舞台上寻欢作乐。我想取悦那个在观众席上正襟危坐的黎丘齐,可使劲了浑身的解数,却只换来了他的中途离场。
“谢谢你,周晓南。”我需要时间来消化我今天顿悟的这个事实,不过,还是要感谢周晓南。我相信他尽了力,为了能让我不在一个人的角落里胡思乱想。
“是你说我们是闺蜜的啊,闺蜜不是就应该这么利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