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听着身后爱将的言辞,表情一瞬间也有些古怪,“差不多就可以了,想夸人不必如此弯弯绕绕,本王确实欣赏有豪气的年轻人,但不喜欢没有本事的放大话,那就不是狂而是蠢。”
这位楚河之主话说一半,突然微微一顿,又笑道:“你想帮忙也要讲讲火候,可别到时候没给人帮上什么忙,反过来还把人给坑了。”
钟离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悻悻闭嘴,如今的大王是真不好骗了,可能也就王妃说几句还能管点用,其他人来是真白搭。
……
楚元宵站在临安城内聚仁坊最高处,开口就是一句直接针对全城的挑衅,张狂至极,大有藐视整座燕云京城的意思。
一声“看看你们养了多少十一境”,不仅传遍临安,就连身在皇宫内御书房中的那位皇帝陛下赵端晏也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刻,皇帝陛下阴沉的脸色,让整个御书房内瞬间如坠冰窟,文人皇帝,也无修为在身,但一位三品帝国的国主龙颜震怒,那一身磅礴气势也不会比某些高阶修士弱。
那位没能跟着礼部尚书天官大人离开的鸿胪寺卿童紫卿,此刻内心惶恐,惴惴不安,在皇帝陛下沉下脸的那一刻,更是毫不犹豫直接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后背一层冷汗。
这位童大人此刻在心底里已然开始叫苦连天,也在怒骂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楚姓少年人。
关于马鞍渡口以及承云帝国那座柱国宗祠的某些首尾,鸿胪寺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也是因为前任鸿胪寺卿,又是皇室子弟的赵正纶,要去往石矶洲北方那艘白毫渡船上与人谈买卖,所以这个从四品的官职才会落到他童紫卿的头上,所以这件事对这位童大人而言,其实就是个官运亨通的大好事。
可是此刻,当那个姓楚的家伙突如其来到达临安城,更是一声长啸直接引动了整个帝京的时候,就站在皇帝对面的童大人只觉得两股战战,满身满心都是煎熬。
皇帝震怒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有胆量面对的,尤其是鸿胪寺还牵涉其中。
皇帝赵端晏眯眼看了眼那个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鸿胪寺卿,随后转过头看向御书房的殿门,语气平平说了两个字,“寇方。”
殿外,那位披甲按刀负责为皇帝陛下守门的武将,转过身朝着殿内拱手抱拳,回了一句:“陛下!”
皇帝听到殿外的近卫武将回话,却并未第一时间出声,一只手搭在面前御案上,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的哒哒声弥漫在整个御书房内。
鸿胪寺卿不敢出声,大殿中落针可闻,唯有轻敲桌面的声音在一点点回荡,显得格外响亮,皇帝就这样思索许久,而那个站在门外的披甲武将寇方,便一直维持拱手抱拳的站姿,静等着陛下思考完全。
又过了许久之后,皇帝才终于停下手上动作,再次看向那殿门处,缓缓道:“传朕旨意给枢密院和殿前都指挥使司,叫他们不管动用什么办法,必须将那个在朕的京城之内大放厥词的混账拿下!哪怕是他要讲道理,也要他跪在朕面前讲,而不是骑到我燕云的头上来!”
门外的武将寇方闻言,并无任何停顿,直接答道:“是,陛下!”
坐在御案背后的皇帝听到回复,也不再管那武将的去向,而是转头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鸿胪寺卿,缓缓道:“童爱卿为何如此慌张?读书人每逢大事需有静气,你也是我燕云朝堂上从四品的大员,岂可如此有失为官读书人的风骨?”
童紫卿闻言又是一抖,却依旧不敢抬头,只能一边叩首一边告罪道:“臣惶恐,请陛下治罪。”
皇帝赵端晏看着鸿胪寺卿如此,反而像是心情略好了一些,笑道:“治不治罪暂且放在一边,爱卿觉得今日这个局面,你们鸿胪寺能做些什么吗?”
童紫卿脑门贴着御书房的地上砖面,听见皇帝问话,不由心思急转,思量陛下这句话的意图为何?为臣者若不懂体会皇帝心意,官职就根本坐不高,即便是费尽心力爬上去了,也不会长久。
“陛下,臣以为,此事应该与那承云柱国宗祠派过来的使臣通报一二,那个姓楚的狂徒本就是承云帝国人氏,所以也该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的人究竟是如何在外乡横行霸道的!”
童紫卿这段话说得很有些义愤填膺,也是在极力让皇帝陛下看出来他在与陛下同仇敌忾,为陛下所想,为帝国所急。
皇帝赵端晏闻言微微挑眉,笑看了眼那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鸿胪寺卿,笑道:“你说那座柱国宗祠会不会觉得,区区一个从他们的偏远乡下走出来的泥腿子,竟能在我燕云帝国京城如此大放厥词,显得我燕云帝国有些无能?”
这话是笑着说出来的,语气间盛满了盎然笑意,但那童紫卿却在一瞬间冷汗直冒,浑身冰凉,他也不敢有多余动作,慌慌张张答道:“回禀陛下,臣认为那柱国宗祠与承云皇帝之间有龃龉,双方即便是不至于直接闹掰,但也绝不会是一条心,看轻我燕云的可能会是皇帝,但不会是那座宗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