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踩了狗屎,这几日吴统的运气实在是背到了家,尤冲芝那小家伙犹如自己命里的克星,有时候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心神摇曳,如坠鬼窟。
丘老八的拳罡犹如附骨之蛆,在体内随时都有可能乱窜,而小家伙的言语就似引线,随时随地都能让自己在油锅里煎上一煎。
尤老六对这口无遮拦的小家伙宽容得很,最多拍他的后脑勺,几句喝斥的言语,让他在自己这个小师公面前愈发肆无忌惮。
可能是习已为常,几日下来吴统的心境慢慢也平和起来,对小家伙的扎心言语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日常行走已是无碍。
今儿是个赶脚的日子,三人天还没亮便上路,尤老六计划走四个村子。
在朦胧的雾气中,尤老六仍旧是麻衣短褂,腰间别了个小布袋,袋里几把小弯刀加个竹制的小抻子,尤冲芝穿着碎花罩衣开裆裤,脚力一点也不输成年人,可恼的是这小家伙脖子上挂着个牛角,一路小跑一路吹,呜呜呜呜地烦人得很。
吴统今儿换了个行头,灯笼长裤麻布小短褂,头上顶个尖斗笠,用尤老六的话说“老三十三啊,学手艺得有学手艺的范,你这一身锦衣锻袍的,哪里有个行脚的样子。”
天色刚亮,便到了个三四十户人家的小山村中,可能是听到了牛角号声,十多个细娃儿飞奔过来,叽叽喳喳地叫着,尤冲芝也飞奔着过去,或许是同龄,不大会儿便打成了一片,他那牛角号也成了那群小鬼争相把玩的物件,开裆娃娃得意得很,撑开罩衣上的口袋接住那些小娃娃的零嘴,尽是些炒芝麻炒豆子之类的。
尤老六呵呵一笑,领着吴统拾阶而上,挨门换户地询问起来,看这样子,尤老六对这一带是非常熟悉的,每家每户都能准确的叫出名号来。
终于走到了一户有需要的人家,三四只半大公鸡二头小猪仔,主家男人不在,相迎的是个半老的肥硕妇人,“哟,老六,今儿怎么多了个带脚,还是个俊后生。”
尤老六睁着一对老鼠眼,道“老了,老了,我这手艺怎么也得传下去不是,刘三媳妇儿,热水准备好了没。”
肥硕的刘三媳妇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吴统道“好了,好了,早就准备好了。”
不多时便从灶房内端出个木盆,木盆里热气腾腾,趁着女人进屋捉鸡的空档,吴统战战兢兢地上前,道“老六师哥,我昨感觉这女人像是要吃人。”
尤老六嘴角抽搐,道“乡下娘们,都一个德行,习惯了就好了。”
吴统正要开口,见那妇人提着几只鸡出来,便将要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又一次感受着妇人的目光,吴统如坐针毡。
总算是要干正事了,只见尤老六将包里的小弯刀小抻子丟入热水盆中,找来个小板凳坐下,将一块二尺见方的黑牛皮盖在腿上,抓起一只鸡来,用一根麻绳绑住双脚,用手肘就那么将这只鸡压在腿上,再将这只鸡腹部的少许鸡毛扯光,抄起弯刀,只轻轻一划,再拿抻子将刀囗撑开,鸡的腹腔便全部呈现在吴统眼中。
尤老六总个动作一气呵成,将吴统看了个目瞪口呆,他的手指特别长,只见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探入刀口中,不多时便像是夹住了什么东西,再将小弯刀也探了下去,轻轻一划拉,两个手指缩回,便多了一颗蚕豆大小的淡黄色丸子,将丸子丟入热水盆中,再将手指探入刀口中,将另一颗丸子也割了下来,收回抻子,用手沾了点热水在伤口处来回摸两下,再解开绑住小公鸡的麻绳,随手一扔,那小公鸡便扑腾着翅膀哭爹骂娘的跑了。
吴统看得啧啧称奇,打趣到“老六师兄,那小鸡崽子在骂你呢。”
岂料这话让一旁的胖妇人听了去,张开嘴便狂笑起来,那一身抖动的膘子肉,惊得吴统愣了好半晌。
接下来剩下的几只公鸡,尤老六都是如法刨制,三下五除二便处理好了。
再下来便是圈里的两只猪仔,唯肯妇人捉不住,尤老六和吴统一齐动手,才将一头小猪仔提了出来,听着小猪仔惊恐的叫声,闻着身上的猪屎味,吴统心情大好,道“老六师兄,别说我还挺喜欢这一行的。”
尤老六一乐,道“怎么个喜欢法?”
吴统笑道“不知咋的,手里提着个活蹦乱跳的猪崽,心里就特别的舒畅。”
尤老六无语“你他娘真是个人才。”
劁猪比腌鸡的难度要大点,刀口划得也长点,花的时间也长点,望着被尤老六用膝盖压在地上惨叫的猪仔,吴统眼神明亮,不自觉的便心潮起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