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怡奇看着解甲兰,他站在窗口向远处跳望,俯瞰着这个城市的一角,他的眼角饱含深情,一头白发在窗前的微风中飘荡,像是张纪中导演设计的吹风机镜头。杜怡奇知道,解老局长对这个城市是有感情的。
他的办公室在顶楼,因为是闲职,自然没什么人找,因此分办公室的时候,就把他放在顶楼了。像个阁楼的鸽子,偶尔放飞自己的目光在城市的上空。
看了一会儿,解甲兰转回头来:“小杜,你不是字写得好吗?来,杜怡奇这里有宣纸,我给你铺一张,你帮我写一幅。”
“不敢,不敢,您还是别铺了,我不敢浪费您的纸张。”
“来吧,别客气。”
解甲兰执意要杜怡奇写,连推了几次也拒绝不掉,看那白中泛黄的宣纸,也勾起了杜怡奇写字的兴趣,纸上泛黄的闪金,宣告着这是宣纸中的上品。杜怡奇终于没经得起诱惑,半推半就地拿起了那支湖笔。
杜怡奇想了想,写什么呢?突然想起柴芳说过,解局原姓马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才改姓了解。
是的,在边疆省回族人中马可是大姓,虽然其实回族人并不像汉族人那样,特别在意姓氏。杜怡奇想起了大家送别解局的时候,他吟过的李贺的《马诗二十三首》,于是写下其中第五首: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好!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解甲兰说,“你年轻,志向很高,将来定有机会,一切不如意都是暂时的。你一定会有快走清秋的时候呢!”
接着解甲兰也写了幅对联:“世间从来无大事,风留唐宋,雨暮明清;流光容易把人抛,涂绿樱桃,染红芭蕉。”
好,真好,无为中有大气,大气中有淡定。只是曾经这样一个认真的领导,有为的干部,从被弄到人大工作,就算是脱离的官场的主流了。
潜心研究古文化,潜心于参禅理佛悟道。
唉!到底是对是错呢?
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这句南宋大词人蒋捷饱尝战乱离苦的词句,居然深深得到解甲兰的赏识。虽然很美,但是凄凉。
杜怡奇辞别了解甲兰,深深地怕他那时事感伤的情怀感染了杜怡奇。杜怡奇还没到三十岁呢,还没到看透世事的年龄。杜怡奇还是需要奋斗的,无论事业、爱情,杜怡奇不能把世界看得太昏暗,那不是世界的主流。
一路上,杜怡奇这样警醒自己,他知道自己还得振作,自己还有大把的青春,不能虚度年华。
杜怡奇从人大机关回到单位。单位里已经没一个人在,大楼空空如也。
当然这种状况对大家局来说是正常的。
自打开年以来,大家局的工作基本上分为两项:一是自己去飞扬跋扈地查别人,二就是各个部门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地查大家。
就像吴承斌说的:可怜查人者,终被别人查,要想没人查,就学杜大拿!他说局里最有杜怡奇牛B,谁也尿不着,谁也不敢管,上班没任务,离开单位也没人管,只要有人问。就回一句:我在上访!
理由充足、硬气。真好,吴承斌说自己特别佩服杜怡奇的。
杜怡奇问吴承斌知不知道自己佩服谁?
吴承斌说:我知道,肯定是队长呗。
他还真了解杜怡奇,杜怡奇无语了。
杜怡奇是佩服队长,特佩服他那种始终能把自己摆到领导的角度看问题的自恋程度,杜怡奇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能感觉那么好,永远觉得自己最重要,幸福指数那么高。比如安监执法大队,就他一个人操心工作,别人都是跟着混的,比如他自己很劳累,为了局里的工作,自己累了个半死;如果没有他,单位欠的那么多账还不完,单位的干部职工,谁也别想领上一分钱的福利;如果没有他,安监执法大队就只会成了一个摆设,所有的队员都只是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