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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王子腾回家后,怒气冲冲地将薛姨妈责骂了一顿,怪罪薛姨妈没能了解姜念,竟不知姜念与忠怡亲王亲厚,害他得罪了忠怡亲王,还犯了事儿。
薛姨妈当着薛宝钗、薛蟠的面被如此责骂,觉得大丢体面,加上震惊惧怕,以致昨夜竟失眠,直至黎明方朦胧入睡。
薛姨妈、薛宝钗、薛蟠一家人,住在王第二门外的一所房舍。盖因有薛蟠、谢季兴等男丁,不便住进内宅的。
此时,得知薛姨妈已醒来的薛宝钗,轻轻推开了薛姨妈卧房的门。推门带起的微风,吹动了门旁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青烟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散作游丝。
阳光斜透茜纱窗而入,照亮绣着缠枝莲的帐幔。
薛姨妈正靠躺在床,脸色发白,目光涣散,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薛宝钗虽明知其故,还是上前,柔声关切道:“妈是不是病了?”
薛姨妈苦着脸,声音有些沙哑:“倒也没病,只因老想着昨儿的事,昨夜走了困,天蒙蒙亮了方得睡去,眼下才醒来,头目却眩晕。”
薛姨妈让丫鬟同喜退了出去,叹了口气,对薛宝钗道:“宝丫头,我是真担忧啊!那姜念实乃深不可测,竟与忠怡亲王亲厚!昨儿你舅舅没能降伏他也就罢了,他却请来了忠怡亲王,将你舅舅降伏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低:“昨儿你舅舅调兵去拿他,竟是无意中害死了一个工部的员外郎,这可如何是好啊?”
薛宝钗不禁低头沉默起来。
她又何尝不担忧呢?而且,她隐隐觉得此事恐难善终,或许王子腾都会因此受到惩处,或许薛家也会受到惩处……
薛姨妈见薛宝钗不回应,心中愈发焦虑,忍不住问道:“宝丫头,你以为,此次你舅舅会受到惩处么?”
薛宝钗依然低头沉默,双手揉搓着绢帕,帕角所绣的金线并蒂莲被揉搓得支离破碎。
薛姨妈焦急道:“若你舅舅受到惩处,岂不是受到咱们的连累了?凭你舅舅的脾气,未知将如何怪罪咱们呢!”
薛宝钗还是低头沉默,心中暗道:“此事你确有错啊!若非你偏要请舅舅去降伏那位姜大爷,岂会惹来这般大的麻烦?”
薛姨妈眉头紧锁,又问道:“那姜念究竟有何显赫的身世?头里在江宁,他与江宁节度使亲厚,如今到了都中,他竟是又与那忠怡亲王亲厚,这……这也未免忒惊人了!我昨夜思来想去,此事多半还是与他那不知是何人的父亲有关。”
听到这里,薛宝钗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那位姜大爷的父亲是当今皇帝不成?不然,他何以有这般大的能耐?”
她也只是这么一想,当然认为不可能。
殊不知,这么一想,竟是想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