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跟常金花与宋六婶说话,宋亭舟在旁没吭声,他担心吓着孟晚,匆匆赶了回来,见他在教小满做油果子,脸色虽然不好,倒也没什么惊惧之色,略放了心。
“田兴那么壮实,说没就没了?”
“这人真是不能作恶,不然必遭报应,老天爷都看着呢!”
两个妇人唏嘘不已,手上做活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郎中坐着牛车过来后,田兴尸体都已经凉了,倒是老太爷还有得救,开了几副汤药,灌一半撒一半,人还是昏迷不醒,据郎中说哪怕是救回来,日后也下不了炕了。
田兴人在壮年就没了,禹国的出丧很讲究,村里虽然简化了一部分,但在孟晚这个现代人看依旧很复杂。
李长香不承认她儿子是横死的,只说是意外,但风水先生却被她留在家里不让离开,可见到底是怕的。
田家设了灵堂,夜里自家人反倒不敢守灵,雇了风水先生开坛做法。
红庙村的风水先生只会照着易经给人批红白日子,哪儿会道士的活计?但为了挣上这份钱,也只好赶鸭子上架。
晚上外间嚎着阴风,常金花打上了小呼噜。
孟晚缩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双眼睛,他分明不信鬼神,却还是被田家的阴间氛围感染,莫名觉得暗处有人盯着他似的,甚至都想将常金花叫醒陪他。
“戈言加之,与子宜之。宣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小屋隐隐传来的读书声驱散了孟晚心中的恐惧。
他夜里还在读书?
孟晚将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正正当当的安置在枕头上,伴着宋亭舟清朗悦耳的声音,莫名觉得安心。他困意慢慢袭来,昏昏欲睡的时候还在想明日该劝宋亭舟爱护眼睛,毕竟如今又没有近视眼镜。
按说停尸三日才可出灵,但田家再嘴硬也是怕的,停了一晚后,第二天凌晨匆匆找了族人抬棺下葬。
孟晚洗漱好后站在门口,能望见稀稀拉拉的送葬队伍,凄惨的哭声在清冷的乡道上回荡,渐渐远去到山上。
他收回目光,突然瞥到与田家相邻的墙头上多出一抹白色身影,死命压住差点破喉而出的惊叫,孟晚咽了口口水道:“竹哥儿?你坐这么高干什么?”
竹哥头上、腰上、袖子上都系着白麻布,脸色惨白,身形单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他看向孟晚的眼神很亮。
孟晚很难精准形容那种感觉,像是他放下了什么,又像是背上了更重的枷锁。
“听说你要走了?”
孟晚觉得不可思议,田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竹哥儿还能关注到他家的事?
他略微犹豫,想开导竹哥儿几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思索再三直接承认了,“是啊,一会儿我们就会离开。”
竹哥儿听村里人说过宋家在镇上开了个吃食铺子,因此还以为孟晚是要回镇上。
不过——不管是镇上还是什么地上,竹哥儿的话里都带着丝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