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韶馆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花楼的喧闹刚刚告一段落。鸨母特地过来看看,见芳洲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成了,万分体贴地嘱咐丫头们给芳洲准备热水沐浴。
灵芝想着芳洲的事儿,一直也没有睡,听到芳洲回来的消息之后就第一时间过来了。
芳洲刚进了浴桶,房里另有两个丫鬟添水侍奉。灵芝进来之后打发走了丫鬟,拿着水瓢走到芳洲身边。
浴房里热气蒸腾,芳洲正在专心致志地搓洗身上青/紫的印子,灵芝过去按住了她的手。
“你别搓了,这又不是什么泥点子,这是伤!你越搓伤势就越严重,恢复的时间反而会更久。”
芳洲倒也听劝,丢开毛巾扶住桶沿,神情略有些丧气。
“既然是伤的话,是不是用点药就可以好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早日弄掉这些恶心的印子。要是可以的话,我简直想将这最外面的一层皮剥下来扔出去!”
“可以用药的,明日我寻一些给你涂!”灵芝帮芳洲仔细察看了一下伤势,眉毛皱成了一团,“不是跟你说了,多顺着他些,怎么还是弄了这一身的伤?这陆大人平日看起来也挺温和的,怎么到了榻上也一样是个禽/兽?姐姐,你们两个不是又起了冲突了吧?”
芳洲摇了摇头:“没有,我哪里敢忤逆他呀?不过是他喝醉了,下手容易没轻没重而已。他今天应该还算开心,还说要给我赎身纳我为妾来着……”
“你同意了吗?”
“给他当小老婆?他做梦!”说到这里,芳洲又问灵芝,“之前说要跟你赎身的那个王公子又来过吗?这也有两三日了,他那一百两银子凑齐了吗?”
芳洲生性高傲目无下尘,灵芝本以为她被逼着接客之后会难受一阵子的,没想到她竟全然不以为意,反而这么快就追问起了她的事情。
“这个……”灵芝提起这个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算了,别提他了。”
芳洲扭头盯着灵芝的脸。灵芝被盯着难受,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吐露了实情。
那日王公子离开云韶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灵芝甚至还找其他跟这位王公子相熟的客人打听,王公子回去之后根本没去筹过那一百两银子,已经放弃了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灵芝也有些伤情:“我本来以为这个人的门第已经够低了,没想到我还是高攀不起。难道我们这些人,这辈子就注定了只能给人家做妾吗?”
“不做妾你想做什么?做诰命夫人?”
“宁为庶人/妻,不为贵人妾。与其嫁给贵人做妾,我宁可嫁给平常人做唯一的妻子!”
芳洲颇不以为然,嗤笑一声说:“一样是做人家的附属品,当妻子还是小妾有什么区别?别说是现在这情形下的我们,就是我家没有败落的时候,我那出身高贵的娘在我爹面前依旧是低眉顺眼的,不管我爹说什么都不敢有丝毫的违背。难道这种,就值得人骄傲了?”
灵芝有些奇怪:“不做妻也不做妾,那你想怎么样?”
“真奇怪,难道女人就一定要依靠男人吗,不做人家的妻妾就要死了吗?不想做妾就不做,嫌男人没本事就不嫁。你就缺他是吗?如果你只是想求富贵,去找个有权势的人嫁了,我还算理解你的动机。要是上赶着去找那种一无是处的男人,是嫌现在作践你的人少了,想再多找一个吗?”
“你……”
灵芝听到这里变了脸色,但她口才向来不如芳洲,一时间也想不到应该如何反驳。
灵芝气急,索性扔下手中的水瓢扭头跑了,水花猛地溅起来,飞了芳洲一脸。
芳洲看着浴桶里上下漂浮的水瓢冷笑了一声,一把握在了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