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按住我执笔的手,朱砂在宣纸上洇开,形成残阳般的形状。"你怎知三日后西市口要斩的是西戎暗探?"就在这时,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在城墙上偷听到的密谈,那时候就得知了西戎暗探的事情。
烛火将他轮廓镀上金边,我嗅到他衣襟间熟悉的沉水香——前世我咽气时,这味道浸透了整座皇陵。
"因为那暗探左臂有狼头刺青。"我扯开他护腕,狰狞疤痕盘踞在麦色皮肤上,触感粗糙而坚硬,"就像去年冬日射中世子的那支毒箭主人。"
雨声忽然弱下去,他喉间溢出声轻笑,那笑声带着一丝玩味,震得我后背撞上多宝阁,发出沉闷的声响。
青瓷瓶里枯枝斜插着褪色绢花,那是前世他凯旋时掷在我轿前的战利品,如今花瓣已经枯萎,颜色也变得黯淡无光。"穆小姐连我贴身旧伤都了如指掌..."他忽然贴近我染着丹蔻的指尖,那温热的气息让我心跳加速,"莫非真是与我三生石上刻过名的冤家?"
檐下铁马叮咚乱响,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我翻出压在妆匣底的庚帖拍在案上,那纸张的触感有些粗糙。
泛黄纸页间夹着半枚虎符,那是前世他率军屠城时,我亲手从尸堆里挖出来的信物,虎符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腥的味道。"世子不妨猜猜,为何你陶家祖传的玄铁虎符会在我闺阁之中?"
他瞳孔骤然收缩的模样取悦了我,前世被囚地牢三月都未曾撬开的嘴,此刻被惊雷照得棱角分明。
我抚过虎符上那道剑痕,指尖能感受到那凹凸不平的纹路,这是先帝时期陶老将军被暗算的见证——而暗算者正是当今圣上的生母。
"看来这场雨..."陶轩突然推开轩窗,夜风卷着潮湿土腥味扑面而来,那味道带着一丝清新,却又夹杂着一丝腐朽。"要冲塌不少蛇虫鼠蚁的巢穴。"
我望着他割破指尖将血滴入茶盏,前世我们曾在万军阵前歃血为盟,那血腥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室内的烛光在风雨声中摇曳,而室外则是一片漆黑和混乱,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当琉璃盏推至面前时,院外突然传来凌乱脚步声,李嬷嬷的惊呼混着瓷器碎裂声刺破雨幕。
"小姐!
后角门那边..."苍老声音卡在喉间,陶轩的佩剑已横在门扉缝隙。
我瞥见李嬷嬷手中的鎏金拜匣裂开道细缝,半截染血的孔雀翎正从缝隙中支棱出来——那是长公主府独有的杀人帖。
(铺垫悬念结尾)陶轩的剑锋割开雨帘,李嬷嬷手中拜匣应声落地。
那截染血的孔雀翎滚到我绣鞋边,尾端金丝缠着的玉铃铛裂成两半,露出里头蜷缩的蜈蚣尸体——长公主府的帖子从来不会单独出现。
"嬷嬷别抖。"我弯腰拾起玉铃铛,蜈蚣触须扫过指腹时突然僵直,那触感黏腻而恶心,"您方才说后角门?"
老嬷嬷的绢帕快绞成麻绳:"有、有辆青帷马车翻在沟渠里,车辕上挂着王侍郎府的灯笼......"她突然瞪大眼睛盯着我掌心的蜈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陶轩剑柄快准狠地击在她后颈,老妇人软倒时,袖管里滑出半枚青铜钥匙。
雨丝突然变得粘稠,我捏着钥匙对着烛火细看。
黄铜表面浮着层油脂,像是被人紧紧攥着浸过尸水——前世我在冷宫枯井里打捞淑妃尸首时,井壁锁链上也有这般腥臭,那刺鼻的味道让我忍不住皱眉。
"王侍郎上月刚升了兵部左侍郎。"陶轩用箭簇挑起我鬓边湿发,寒铁映出他骤然幽深的瞳孔,"他家长子昨日递了折子,要清查北境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