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里正的面,苏乙又把早晨见到的情形说了一遍,由于是第二次说,他不再磕磕绊绊,顺畅了许多。

    说罢,又有好几个人扬声说明,那个时辰确实看见冯宝经过,有人看见了他手里的龙虾,也觉奇怪,不过人人都能作证,冯宝当时浑身上下,除了脚底板没一个地方湿。

    “总不至于那些龙虾是从海里蹦进他怀里的!”

    “就是!就算是使杆子钓,也钓不上那么大的,还连着许多只,只有去海里掏龙虾窝才可能!”

    事已至此,里正深知此事不会轻易翻篇,不得不松了口,答应寻个人去冯家船上找龙虾。

    他派出去的是自己孙子,既不是钟家人也不是冯家人,以示公正,不多时便得了结果。

    需知一艘船就那么大,哪里还用多找,冯宝本也没准备藏,抬脚一进去就看见了。

    一桶龙虾,整整九只,钟洺上前翻到其中一只,亮给众人看。

    “我在海底抓龙虾时遇见了只海龟,隔着网兜同我抢虾,这只就是挨了海龟一口的。”

    里正看了一眼,人群里也另出了几个上前查看,都是些捕鱼的老把式人。

    他们出海半辈子,见多了海龟咬过的鱼虾贝,知晓钟洺说得不假。

    众目睽睽之下,里正在心里叹口气,人证物证俱全,自己若仍旧回护冯家,恐要彻底犯了众怒,这个里正也该当到头了。

    麦婆子见里正一味沉默,顿觉大事不妙,一屁股坐在地上发起赖来,哭天抢地,直说她没福气,冯宝的阿爷和阿爹都死得早。

    “挨千刀的短命鬼,你们是蹬腿去了,留咱们命苦的祖孙俩,遭人厌!遭人欺!”

    她抱着冯宝,变干哭为真哭,不知情的人看了,恐还真觉得冯宝是被冤枉的,可见这祖孙俩脸皮厚到了一块去。

    “你们今天谁要想动阿宝,那就是成心想要老婆子我的命!”

    她说着就要往海里跳,钟春霞离得不远,眼疾手快,因都是妇人,也没什么需要避嫌的,上前一把环住她的腰,把她往回扯,同时朝身后喊道:“都愣着作甚!赶紧过来帮忙!难不成还真看她寻死觅活!”

    一下子好些个妇人夫郎都回过神,七手八脚地过来扯麦婆子。

    冯宝在旁大喊“阿奶”,被钟洺一把拎了后心衣裳,拖到里正面前一丢。

    里正差点教他砸了脚面,往后急退,喉头一哽,试探道:“钟洺,你看你东西也找回来了,人呢也吃了教训,这件事不如……”

    钟洺直接打断他的话。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等道理三岁娃娃都知道,里正怕是也不用我个后生来多嘴。”

    里正老脸一红,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里正的架子,似有不耐道:“好,你本事大,你来说说该如何处置!”

    “简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衙门自有律例,凡有偷窃者,偷得越多,挨得板子越重,我今日丢的已有二两,里正不妨再问问村澳里别的苦主,看看加起来,能不能给冯宝凑个整。”

    钟洺面色淡然道:“若是里正嫌麻烦,不愿往乡里走一趟,我也可以代劳。过去常在乡里走动,虽说不算什么人物,但论起来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