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配?
太夫人凝眉,江岁华年方十六,在太师府孙辈的几个女孩中,除却霍如秀便是她年岁最大,霍如秀的婚事已有着落,可她的婚事却还未提上议程,不单单是因为江岁华名义上的母亲霍夫人未曾授意,也是因为依她如今的身份,在遍地豪门的京中实在难有匹配的婚婿。
若没有这等谣言,凭着太师府义女的身份也能匹配个中等人家,可有了这等谣言,只怕连走卒伙贩都不会要她,也不敢要她。
婚配的确能解悠悠之口,可难就难在的短时间内无法挑选到合适的人选,若为了保全太师府的颜面而将之随意婚配,太夫人也不忍心。
刘氏见太夫人犹豫着,正准备将早已准备好的人选说出来,却听得院中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侍女通传道。
“太夫人、夫人,阿满姑娘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
刘氏眉头一跳,到嘴的话被她突如其来的到访给赶了下去。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江岁华发型衣饰与昨夜在慈安院被审问时无二,膝盖处的裙摆发皱,想来是昨夜罚跪所致,只是几个时辰未见,少女本就瘦削的脸颊更加消瘦,尤其是眼下淡淡的乌青,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两团浓云,衬得她可怜又倔强。
“阿满,有何要事求见?”今日晨起齐嬷嬷便同她报过说是江岁华在书房老老实实跪了一夜,太夫人又心疼又无奈。
江岁华俯身行礼。“投毒一事,晚辈已查明真相。”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变,好奇、惊讶、嘲讽、怜悯,一道道不同的视线落在哦江岁华身。
郑氏嗤笑一声,昨夜还百口莫辩的人,在撷芳院跪了一晚上便说查明了真相,依她看,是在梦里同周公查得真相。
看着众人变幻莫测的神色,江岁华拱了拱手。“事关重大,还请叔祖母将叔祖父请来。”
太夫人瞧着少女神色沉肃,心头一跳暗道不妙,朝外吩咐。“去将太师请来,顺便,将兰芷和陈进宝也带到院中听候发落。”
太师与霍怀澜在前院书房看书习字,闻得投毒一事这么快便有了反转,两人急匆匆便来了慈安院。太师已至,兰芷和陈进宝也被提到院中,见无关的丫鬟仆妇都被遣散,江岁华这才朝座上长辈行了一礼,开始自证。
“兰芷本是太夫人身边的二等女使,因太夫人疼惜晚辈才拨到撷芳院伺候,故此晚辈待她十分亲厚,上月,兰芷的父母从老家寄信来,说重病垂危希望兰芷回老家探望,兰芷虽并未亲自回去,可晚辈却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她寄回家中。可一月不到,兰芷的父母便重病身亡,只有陈进宝千里迢迢进京投奔兰芷。”
江岁华顿了顿,语气幽深。
“晚辈疑心,二十两银子对庄户人家而言已够一年用度,为何兰芷的父母却病故得如此蹊跷,所以,晚辈派了青雁去调查此事,谁知却意外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太师捋了捋胡须,脸上沧桑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青雁是霍重九身边的小厮,但平日出入书房也好,受邀前往太子府也好,霍重九身边总是见红鳐多一些,但太师清楚,青雁和红鳐一样,都是稳准可靠之人。
江岁华从袖中取出包裹着证据的油纸,将其中几张誊写着字迹的字据拿出来,递到太师手边。
太师扫了一眼,只见纸面上写得是某某药铺售出的蛇血草的账单记录,时间从九月中旬到的十月中旬,几乎每次都是十数斤起步,购买者的名讳虽只落了一个陈字,想来便是陈进宝的父亲。
“蛇血草广泛生长于浙东一带,因其活血化瘀的功效而成为医馆药铺的常备药材,但蛇血草根须有毒,尤其是生长未满一年的蛇血草毒性最强,但因为长用来外敷,所以最多致人昏厥呕吐。可若是将蛇血草大量提纯,便能成为一种不易察觉的毒药,症状看似风寒发热,所以容易被人忽略。”
风寒发热,慢性毒药,郑氏捕捉到关键词,这不正和府医诊断一致么?
太师听了江岁华的解释,又看看攥在手中的字据,也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霍怀礼和霍怀止两位公子所中之毒是陈进宝的爹娘炼制的?
可方才江岁华明明又说,上月兰芷爹娘来信说重病垂危,可这字据上誊抄的日期从九月中旬至十月中旬几乎未曾中断,若兰芷的爹娘当真病重,又如何能在这一个月内四处奔走购买蛇血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