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守着的六个玄衣侍卫同时按剑,她却径直走向东南角的月洞门——三日前韩嬷嬷带她走过的浣纱池小径,此刻正漫着诡异的铁锈味。
戌时的更鼓混着雷声滚过屋脊时,商悦已站在西跨院荒废的佛堂前。
半截残烛映出门楣上褪色的《心经》,她摸到经文字迹间细若发丝的刻痕——"戊寅年三月初七,子时三刻"。
这正是大夫人暴毙前三日。
蛛网密布的供桌突然发出机括转动的轻响,商悦闪身躲到垂落的经幡后。
月光漏过破瓦照在突然移位的观音像上,露出墙缝里半截乌木匣。
匣中泛黄的信笺刚触到空气便渗出紫痕,竟是刑部密档记载过的"墨里藏花"——用雪山紫堇汁液书写的密信,遇热方显。
"商姑娘好手段。"柳如霜的声音混着环佩叮当从门槛传来,"只是这佛堂走水的话..."她身后四个壮仆手持火把步步逼近,"畏罪自焚倒也干净。"
商悦突然掀翻供桌上的香炉,陈年香灰扑灭火把的刹那,观音像手中的玉净瓶突然射出三支铁矢。
趁乱摸到匣底凸起的莲花纹,佛龛后的暗门应声而开。
她攥着沾满香灰的信笺滚进密道时,听见柳如霜的尖叫混着机括闭合的闷响。
子时的梆子声惊醒荷塘蛙鸣,商悦望着韩嬷嬷烹茶的手。
老妇人将滚水注入盛着密信的青瓷碗,紫堇汁液遇热显出的北狄文字逐渐扭曲,最终化作大周官驿特有的火漆印纹。"这是..."韩嬷嬷的银匙突然打翻茶筅,"家主南巡时用的私印!"
暴雨冲刷着议事厅的琉璃瓦,商悦看着族老们传阅复原的信件。
七堂叔的金丝冠歪斜着,突然指着她腰间的玉哨:"此物怎会在你..."话音未落,正厅大门轰然洞开,十二盏写着"钟"字的琉璃灯映出雨中身影。
钟逸轩的剑穗滴着水,身后跟着的暗卫抬着三口蒙着油布的箱子。
他指尖抚过商悦襟前新别的珍珠扣——那本是昨夜藏书楼遗失的,此刻却沾着南海特有的砗磲粉。
"父亲送来的海防图,"他声音清朗如碎玉,"倒是与悦娘找到的信件颇为投缘。"暗卫突然掀开油布,箱中北狄弯刀上的狼头纹,正与信上火漆印的缺口严丝合缝。
商悦在满室抽气声中望向廊外,暴雨在青石板上汇成蜿蜒的符咒。
韩嬷嬷递来的姜茶腾起的热气里,她看见钟逸轩用染血的丝绢缠紧剑柄——那方昨夜藏书楼找到的、写着绝命诗的丝绢,此刻浸透的分明是南海特产的靛蓝染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