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梦了。
校医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某种甜腻的腥气持续冲击着鼻腔。我盯着帘布缝隙里透出的冷光,金属滑轮在轨道上移动的声响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王心蝶的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领口处沾着几滴蓝紫色液体这让我联想到了上周化学课打翻的硝酸铜溶液,颜色虽然不同,更像是某种生物荧光,不过大致形态却完全相同。
“病人血小板数值异常,但凝血因子检测却显示...“校医的声音突然卡顿,他的瞳孔在无影灯下泛起金属光泽,“可能是基因层面的问题。“
我下意识摩挲腕表,表盘上的蝴蝶纹路正在发烫。当校医掀开帘子时,我分明看见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青铜锈迹,那锈斑的形状与历史老师上课讲得战国漆器上的云雷纹如出一辙。
我连忙问校医小蝴蝶到底怎么了。
校医说:“病人的情况很奇怪,我已经暂时用物理方法帮她止住了血,但并不是长久之计,你回去问问她的父母吧,是不是有什么遗传病或者基因病之类的。”
突然一阵轰鸣声从表盘内部炸响轰鸣声,校医室的挂钟突然逆向旋转。表盖弹开的刹那,十二只机械蝴蝶振翅而出,它们的翅粉在空气中燃烧成幽蓝火焰。我抬手遮挡时,瞥见校医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手表开始止不住的震颤,我抬手看,只见表盘上的蝴蝶纹路正快速闪烁着幽蓝荧光。又是一阵强风吹过,我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再睁眼时,校医已然不见踪影,我连忙上前两步将帘子掀开,病床上只静静的躺着一盒玻璃汽水瓶。瓶中的蝴蝶标本正在融化,糖浆般的液体在瓶底汇成18:26。
周围的景色急速倒退,我眼前一黑,睁眼时历史老师敲了敲激光笔,市博物馆焦黑的战国漆器残片在投影仪下放大,蝶形纹饰泛着诡异的虹光。“这件公元前3世纪的漆器,绘有目前发现最早的'庄周梦蝶'图像。”
教室投影仪的光束突然扭曲成螺旋状。历史老师用激光笔点着战国漆器残片,那些蝶形纹饰正在渗出暗红色物质:“注意看这个祭祀场景,人牲的脊椎被改造成玉琮形态...“
我死死盯着纹饰边缘的甲骨文,腕表突然发出高频震动。前排潘晓乐转身时,镜片反射的光斑在墙面拼出VII型符号:“听说火灾当天,监控拍到有人影在火场跳舞。”
又是一瞬,我出现在了实验室中。这时实验室的酒精灯突然爆燃。就在实验室酒精灯爆燃的刹那,我闻到熟悉的松节油气味。火焰在空中凝成的机械蝴蝶,翅刃精准切断通风管道的螺丝。在人群的尖叫声中,我认出火焰中心的侧影——那分明是扎着马尾的王心蝶,她的发梢滴落着汽水状液体,在地面腐蚀出星图纹路。火舌在空中凝成蝶形。她的唇语随热浪扭曲:“第七次循环。”这时周围的事物全部静止了下来,我的视线不知为何飘向了在实验室外以拿实验器材为由而来的潘晓乐身上,他被单薄外衣遮住的脖子上有一道闪烁着幽蓝荧光的蝴蝶显现。
来不及多想,又一转眼,王凯在我面前奋力的扯开衣服,取出挂坠那是半只破碎的陶土蝴蝶。他对我说:“记得吗?去年市博物馆火灾,有件战国漆器上绘着类似的蝶。”他声音发颤,“那天心蝶也在现场。”
我的脑袋顿时变得清明,这样的蝴蝶纹路,我好像在哪见过。对,我想起来了孕妇老师的手腕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又一转眼,我回到了病房内,那盒汽水瓶正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我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触摸了一下瓶子,一道琴声从虚空传来这次我听清了走音处的旋律——正是王心蝶总哼的那段无名小调。表盘蝴蝶纹路突然灼烧般发烫,在皮肤上烙出一串甲骨文般的印记。
我吃痛的猛然从床上坐起。
我醒了。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久久无法自拔。这时一阵莫名的风吹了过来,我这才意识到我的背后已经全湿了。突然我感到手腕处有点痒,下意识的看去,一串甲骨文正静静的印在我的手腕上,一晃眼它又消失不见。
我的思绪一片混乱,冥冥之中我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拼命地去想。突然一阵玻璃碎裂的脆响传来,我想到了,对我想到了!我急忙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备忘录,本来我是想详细的捋一捋的,可不知为何好像有什么追逐着我一样,还没等我写下几个字,我又昏迷了。手机备忘录里躺着几行混乱的文字:
18:26=妊娠周期?
VII型符号=青铜器铸造标记
汽水瓶=记忆容器
黑暗的房间中,一道漆黑的人影出现,他脖子上正闪烁着的蝴蝶印记将房间微微照亮。他就这样静静的盯着我,好似想发现我正在装睡的线索。过了一会儿,见我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又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我枕头下还亮着的手机,正幽幽的闪烁着无法照亮房间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