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救他!救……”
实验中断,叶笛被脑子里的声音吵的皱眉,换过芯片还是这样。“吵死了。”烦躁爬上心绪逼着他打开面板取下数据芯片。
年轻的身体本应该比原先的好用,但叶笛并不十分满意,虽说是体细胞克隆,但克隆体与本体差异也不应大于百分之0.01。快速处理掉手上的试剂,叶笛脱掉手套从实验室里退出来。不知不觉中他走到脑控室门口,透过几层玻璃他能清楚看见保护仓上原子钟指针缓慢转动。段书殷应该安静地躺在保护仓内吧,段元伯前几天来看他。这样的人还需要他救?他搞不清楚0136怎么想。
一思考到这样的问题,胃部兀地剧缩,像正在被人狠抓。理所当然,仿生人的身体不该出现这样的反应,可它就是莫名其妙地发生。
越靠近脑控室温度越低,一眼扫过密码机旁的温度计上“16.2℃”,他将手插进兜里,走廊内的某个房间传来阵阵嘀嗒的机器运作声。
“他爱我。”声音又在他脑海出现。“你懂什么是爱?”叶笛嗤笑一声反驳。
叶笛的背影刚从脑控室门口离开。元谭皱眉将显示器转回正面,开口道:“可以了吗?”眼前的女人抿着嘴朝他假笑,“元叔别介意,盛亭就是担心他弟弟,所以让我多帮忙。”
“白琳,七部成立之前签的第一个最高协议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甲方无权干涉负责项目以外的人员调动,其中一条就包括修改乙方内部人员信息。更何况条款是叶南湘签的,除了他,其他人没有申请的权利,我也没有,所以你们改不掉我也改不了,这个名单我没资格审批,你们更没有。”
“那我们走着瞧咯。”
元谭将新“协议表”扔回桌上,名单上的人员没有叶笛。叶盛亭一直在防范叶笛,叶笛活着回来,他应该是最不希望他活的人。白琳不忿地走出门,元谭点开桌上的通话按钮。“把叶笛叫来。”
脑控室里生命监测仪滴滴作响,段书殷终于睁开眼。所以,我只是他的跟踪狂?不良居心随脸上阴翳一闪而过,男人坐起眼神中也恢复澄澈懵懂,一如当初。
叶笛一身白大褂站在段书殷面前,手里拿着记录表。段书殷只觉得陌生,虽然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他现在的身体里是另一个人,他亲眼目睹叶笛占据小笛的身体,他比谁都清楚小笛彻底消失了,他恨他,但他不是他们痛苦的根源,他更恨自己,尤其是现在叶笛用这幅身体站在他面前,他不能杀他,至少现在不能。他已经见过叶笛的所有面,他、他们都是叶笛。他会找到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但不是现在。
叶笛机械式地询问“昏迷时的记忆你还有多少?”如果剔除在他眼眶里打转的泪、跳得要爆炸的心脏和像要涌出一千只蝴蝶的胃,也算公事公办,仅此而已。
走廊的灯光轻微闪烁几下,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敲打声。“没有。”心脏落地的同时又被蚂蚁啃噬,“叶主任,你知道海棠什么时候最美吗?”叶笛脚步停顿转头看见男人朝他眨眼“下雨的时候。”段书殷抬起头嘴角上扬脸色苍白“另外,我在哪儿?”叶笛重新打开记录表。淋雨的海棠吗……
他已不是人类,可他仍能感受到情绪,和十几年前一样,甚至相比过去,现在有过之而不及。他甚至错过口袋内通讯器的震动。0136是他,万物是他,刍狗也是他,他们本就是他的一部分,理所当然,他应该拥有所有,好与坏。
办公室内,白琳依偎在叶盛亭肩膀摸着他的胸口“亲爱的我们不会放弃,对吧。毁他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要急……”叶盛亭听完白琳的话脸色仍是难看,他推开白琳朝门外喊:“陆饶。”门外的保镖走进示意“先生,陆饶被老先生叫走了。”
叶笛搜寻着这具身体的记忆,他想起来了,几年前确实有一个人,他也确实养过花,他只能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相处细节在他的芯片里。“段先生,这里是七部的脑控室。你有头疼的症状吗?或是看不清东西,除了没有之前的记忆还有什么忘记了,请再跟我详细复述一遍。”
“没有,我累了。”段书殷突然不耐烦,重新躺进保护仓,“那你休息吧。”叶笛拿不准他状态,从脑控室出来时攥着笔的手心里全是汗。“叶主任,元部找你。”叶笛点头。
“元叔。”
“小叶子你刚回来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适当休息。”
“我还好。”叶笛又开始摆弄起桌上的珠子。
元谭叹气“上面通知,现在资源不够,大部分项目都被叫停,除了有关灾后重建和资料整理的。这是审批不通过的名单,‘多莉’也在里面,”元谭将文件传到面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芯片。“我本想等你出成果了再交给你,但现在项目要被无限期推迟,我就提前拿出来了,别介意。”
“好。”叶笛接过袋子,眼球震颤,眼里的光也微微颤抖。
思绪被声音打断“不是的,陆饶,你先听我说……”有人在办公室外争吵,元谭摁住按钮“请安静一下。”话一说出口门外立刻平静,只剩窸窸窣窣离开的脚步声。
“小叶,这是你妈当年留下来的数据,两个月前我让芳叶去找,当年数据库被烧,所幸这东西被压在下面,都是几十年前的研究,数据还在里面,但这东西留这儿已经没用了,不如交给你,也是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