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进出出的打水,夕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他来来回回。
终于,给她烧好了一桶热水,抱着她放进去,问她:“自己可以吗?”
素问点点头。陆铮轻手放下她,离开房间。
门在身后关上,他抬头,一杆枪对着他的额头。
夕在他的面前站定,拨了拨手里的扳机。
陆铮放下水舀,贴着她的枪口站起来。
他们看着对方,一样的面无表情。
“你带她回来她一样是死路一条!”夕哽咽着说,“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陆铮向她摇头:“没有为什么。只因为她是她。”
枪口还是对着他,可是夕的手在发抖,心中波澜起伏,不愿相信,不能不信。这世上还是有至死不渝的爱情的,只是她没有遇到。她从小就不知道家人为何物,她把首领看作她的全部,首领就是她的家人,她的爱人,她的信仰,可是她只是首领手上的一件货物,贱命不值一条制毒配方。
“就算你杀了我,我还是这么说。她死,我死。我绝不会独活。”他的俊美的脸孔还是那么平静,头发和身上湿漉漉的,水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神一样的陆铮。
夕泪流绵绵,突然间收回指着他的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绝望的坚定的看着他:“我做错了事,我赔给她一条命!”
她以为这样一了百了,终于摆脱了这个让人绝望的世界,谁知开枪的那一刹那,陆铮的动作还要快,如闪电一样的抬手别住她扣动扳机的食指,指动腕转,子弹匣“啪”的一声被卸下。
夕的枪一离手,那一侧的脸孔被陆铮打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夕抱着滚烫麻胀的脸孔,怔怔看着陆铮。在她手上的人命多不胜数,她从来没在意过那些人的感受,怜悯,悲哀,痛苦,这样的感情似乎不曾在她身上出现。可现在,她切切实实的感觉到痛,不止半边脸颊,连胸腔中的某处,都被牵扯的麻痛。
陆铮收起她的枪,声音像铁一样:“从你成为军队的情报人员以后,你就是一个军人!你的生命是国家的,除了为国捐躯,军人没有像你这么憋屈的死法!”
夕混乱的思维被震慑住,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铮离开,嘴角有鲜血流出来。
她确实不懂这些。棠只教过她怎样杀人,不惜一切完成任务,即使搭上自己的生命。可是棠也告诉过她,愚蠢的人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聪明人往往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她一直想像棠一样做个聪明人,可事实的结果总证明了她是多么的愚蠢。
素问站在巨大的盆子里,房间里的水蒸气似乎都带着植物的味道。她抬头,月亮刚刚上来。满月,微微发红。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这样的颜色呢?谁的血?
轻微的呼吸,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她熟悉的味道。
素问回头,陆铮正从房间的黑暗之中慢慢走来。
她站在月光里,周身萦绕着热水的雾气。
这个时候,没有声音。
陆铮走到她身边,拿起搁在盆边的海绵,吸满了温水,为她冲洗。他的手指隔着水流触及她的肌肤,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阵的颤栗和细密的汗珠。她想要阻止,双手按在他的小臂上,忽然失去了力气,就那样握住他的手臂,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