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力地睁开眼,入目看见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他心里一阵失望。
他期待的眼睛,是圆溜溜、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子使不完的机灵劲儿。
“大马哥,你终于醒了。”小姑娘柔柔糯糯地说。
这个小姑娘,以前他是不怎么在意的。
毕竟他的小狗儿经常捡人来,这个小姑娘是待得最久的那个。
他对她最大的印象,是有一年狗儿捡回来一个怀孕的姑娘。姑娘生产的时候,狗儿叫这个名叫祝妹的小姑娘去请产婆。
祝妹许是迷路了,过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狗儿只好叫他去请,最后那怀孕的姑娘死于难产。
狗儿生气极了,大骂了祝妹一场。
祝妹在黑夜里殷殷切切地抽泣,那时海棠抽芽、月如弯钩,他有点不忍心,去递了她一方干净的帕子。
祝妹蓦然抬头看他,仿佛一眼就是万年。
收回记忆,大马回到了暗无天日的花房配所,窄小又阴冷。
“你……你……狗儿姐呢?”大马沙哑着声音问道。
说是狗儿姐,这小姑娘比狗儿还大一岁咧。只是狗儿爱护着人,大家都叫她狗儿姐。
祝妹不说话了,她只是哭。
哭了好久好久,仿佛眼泪都流干了,“大马哥,我撑不下去了,可……可狗儿姐不见了啊……”
后来厨房的孙林恶狠狠杀到,又是抱怨祝妹太过有情有义,又是威胁大马一定不能辜负了祝妹。
大马这才知晓,这些日子里,都是祝妹在照顾他。
那阵子,大马的情绪很低沉,他的内心里不相信自己深爱的姑娘会抛弃自己。
可每一天、每一天,祝妹都对他那样好,给他用最贵的药,给他炖野山参熬的粥,她常常藏起自己因为挖参挖烂了的手指。
孙林和厨房的一众人,常常欢声笑语地来,打趣他和祝妹。
他一点也不高兴,可做仆役久了,他也懂得了赔笑。
两个月后,他已经能行走自如了。
他记得那一天,厨房的人来庆祝,他们带来了不少好酒。他们一个个都给大马劝酒,祝妹则红着脸给他倒。
那些人一边夸赞祝妹的有情有义,一边痛骂小荷趋利避害、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