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大门只是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然而在这几乎要将人淹没的黑暗之中,那微小的缝隙中透出的昏黄光亮也足以让我们看清门内的场景。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睡袍的男人,半灰白的头发和脸上些许的皱纹显示着,这应该是个中年人。他手中握着一个烛台,烛台上的蜡烛燃烧着,那微小的火光摇曳着,似乎马上就要被飘入门内的雨水熄灭。烛光只照亮了那中年男人半边的脸庞,剩下半边和他身后的一切仍旧隐藏在黑暗之中,平添了几分恐惧的意味。
我小心而隐秘地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在烛光作为唯一的光源的照亮下,他脸上一些平时不会被注意到的细微之处也展现了出来,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那是一双有些浑浊的眸子,配合着并不是十分苍老的脸庞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样的眸子应该是老年人才会有的。
那中年男人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睁着那双浑浊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后看着我们,那眼神似乎没有什么含义也没什么目的,他扫视了我们一圈,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那视线在扫过男性时直接略了过去,却特别关注了方若曦、陈思和我。那意味不明的视线扫过我身上时,我从心里直觉地生出一种惊慌不安的感觉,不知道因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而产生,却让我心中一阵慌乱。
然而,那道视线最终定格在了狼牙的身上,那中年人也终于开口问道:“你们...有事么......”
听到中年人开口说话,我下意识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那声音似乎...在刚开口时格外的沙哑而苍老,然而我再仔细去听时,便发现就是中年人的声线,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是我的错觉么......总觉得...有点不安啊......
“我们是想穿越过前面荆棘墙的旅人,可是没想到遇到这样的天气,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们避避雨呢?”
开口回答他的是狼牙,听到狼牙的话我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因为他的呻吟也奇怪什么的,而是因为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风格说话。毕竟这种说话方式似乎不像是他的说话方式,然而此时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也不让我觉得很奇怪。
仔细想想,似乎是因为一开始在无人之城中,没有地球人的情况下,所以狼牙作为所有人之中的最强者,在刚刚接触的情况下,他才会完全用一种武力要求他人臣服的方式去与人相处,也许可以说那是他的本性,可是后来所有的事情也证明着,那只是他性格中的一个侧面。至少...事实已经证明,在需要的情况下他也是能很好地与人交流相处的。
这个突然的发现倒是也给了我启发,我在想是不是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些什么,比如人本身就是有很多面的,善与恶好与坏...也许并不是很容易就能辨别清楚的事情。
我之前认为方若曦是好人,可是现在我却不敢确定。我也曾觉得陈思是个坏人,现在想想...刨除性格之外,她似乎也没有做什么真正伤害谁的事情。
人啊...还真是复杂呢......
在中年男人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了这座古堡,虽然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发毛,不过这里总好过外面的大雨倾盆。古堡的门在我们进入之后便自动关上了,声音不大却很沉闷的一声,就如同一把锤子一样在我的心上敲了一下,钝钝的,不疼却很压抑。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大门内便是一个宽敞而空旷的大厅,两侧分别有一条楼梯延伸进入上方的黑暗里。这里不像是我们之前进过的那个城堡那样富丽堂皇,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两侧墙壁上挂着充当壁灯的蜡烛,并不多,也不亮,只能堪堪让我看清边缘的墙壁,了解这里的空间到底有多大。
在壁灯间隔的位置装饰着壁画,看起来似乎是画像一类的东西,然而那烛光实在是太昏暗了,即便我努力眯着眼观察也看不清那上面画着的人的样子,最终只能放弃。
那中年男人已经带着我们走上了楼梯,鞋跟与楼梯碰撞的声音响起,我这才发现这古堡中静得出奇。仔细侧耳倾听,却发现似乎真得只有我们的脚步声而已。怎么回事?难道这里除了那个中年男人外没有别的人居住了么?
我一边想着,一边仰头向楼梯通向的二层,却只望入了一片浓墨似得黑暗中。那黑暗深沉、粘稠,似乎只要一沾染就会裹挟住全身,让整个人陷入那样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些人要借宿么?”
我正在怔愣间,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猝不及防间我被吓了一跳,急忙向声音来源处望去,这才发现就在我们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那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的半个身子掩藏在黑暗之中,另外半个身子只被灯光稍微照亮了一些,整个人伫立着一动不动,如同一只黑猫一般与黑暗完全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她开口发出了声音,我想我是根本不会发现她的存在的。
“是的,这些人要在这里借宿,去准备好客房吧。”男人回答着,又转头向我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
那女人没对男人的话做什么回应,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借着转身先于我们向楼上走去。
随着女人的走动,一股腐败的味道飘入鼻中,我下意识地微微屏住了呼吸等着那个女人走过。这种气味带着微微的臭味,是生命将近时而发出的腐败味道,一般这种味道会出现在老人身上,我也曾在邻居家的老人身上闻到过,并也算不上陌生,只是这女人才中年的模样,怎么会也有这种味道?
而且中年男人和女人走路的样子也很是诡异,真要说的话我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是看着就很不舒服,即便我仔细去低头看了地面的位置,确认他们都有两只脚,可是还是觉得他们不是在走,而是在飘。这种感觉来得诡异,但是我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对于两个人以至于这个城堡的疑虑越发地重了。
我尝试着不着痕迹地略微加快了脚步,使自己与带路的中年男人接近了一些,不出我所料,男人的身上也有那种腐败的味道。而一旦留心就会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住所还是其他原因,整个城堡都散发着一种腐败霉变的味道,比如木制的扶手,比如两边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