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寒冷,杨苍山已经浑身颤抖了,他急忙站起来做下蹲起,接着又开始做俯卧撑。冰潭对面的四个人,也是一筹莫展。杨苍山感觉身上不再哆嗦了,便冲着对岸喊道:“别灰心,我水性好,一个猛子下去……就能把绳子捞上来。”
说罢,杨苍山再次下到冰潭里,咬紧牙关一个猛子潜了下去。他想趁着身上还有点热乎劲儿,赶紧把绳子捞上来。冰潭里一片漆黑,杨苍山在水下虽说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在水中大幅度摆动四肢,希望能够触碰到绳子。此刻,冰潭旁边的四个人,简直是度秒如年,他们能够想象到置身刺骨冰潭的黑暗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儿。约摸过了一分钟的时间,杨苍山浮出水面。姚明的手电光打在杨苍山的脸上,苍白的如同苍山之雪,头顶上却冒着蒸蒸热气。刚才,保罗叮嘱杨苍山尽量不要潜泳,意思是不要让冰水淹没脑袋,因为头顶是人体散热最快的的地方。把脑袋浸在冰水中,很容易导致人体迅速失温,进而威胁生命。
杨苍山缓了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说:“把……把……把绳子……拉紧,我才……才能摸到。”
保罗觉得杨苍山说的有道理,赶紧拉紧手里的绳子。杨苍山往前游动了几下,在更接近登山绳的地方潜了下去。这一次,杨苍山摸到了绳子,他拽着绳子一直往水深处潜去,终于摸到了登山绳末端的岩塞。杨苍山用力拉动岩塞,却不见丝毫松动。他又试着往反方向拽拉,岩塞还是没有松动。有一点,杨苍山心里清楚,他已经没有第三次下潜的能力和体力了,所以,这一次一定要把绳子捞上来。此刻,杨苍山几个不好的感觉,一是觉得肺里的氧气消耗殆尽,二是觉得体力不支,三是感觉大脑渐渐模糊起来……。寒冷的冰水正在让杨苍山渐渐失去知觉,他已经停下了摆动的四肢,觉得眼前似乎不再黑暗,出现了躺在雪地里的老黎,正举着猎枪对准缓慢而去的独眼云豹,因为麻药的作用,云豹的前腿打了一个趔趄,歪歪斜斜地跪倒在地上,旋即又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去……老黎叹一口气,垂下举着猎枪的胳膊,任由独眼云豹离去。杨苍山此刻方才明白:老黎心里有一份对人类以外其他生命的体谅。
突然,杨苍山在水中打了一个激灵,他想起皮埃罗教他使用岩塞的方法,急忙摸到岩塞,并摸到了岩塞的扩撑拉环,稍一用力拉动拉环,岩塞便从石缝里拔了出来。杨苍山抓着岩塞,拼尽最后的一口气上浮出了水面,游向对岸。
看到杨苍山再次浮出水面,岸上的三个人长舒一口气。杨苍山在姚明的手电光里,缓慢地、颤抖着、四肢并用爬出冰潭,捡起地上另一枚岩塞,继续用牙齿咬住。他清楚自己已经无法站立起来,便跪在地上,用四肢往前爬着,并在地上寻找着石缝,寻找一条可以固定岩塞的石缝。冰潭对岸的四个人全都屏住呼吸,甚至没有人张嘴问询一下杨苍山“怎么样了”,他们仿佛都在担心,担心一个声音就能让孱弱不堪的杨苍山倒下。
杨苍山终于看到一条石缝,他颤巍巍地爬到石缝前,心里默念着皮埃罗教授他使用岩塞的方法,把第一枚岩塞塞进石缝。接着,他又在旁边找到第二条石缝,从嘴里取出第二枚岩塞,插入进石缝。然后,杨苍山把连接登山绳的一段分接绳子抓过来,用不停哆嗦的双手费了很长时间,才把分接绳子穿过岩塞的钢丝环。并用了皮埃罗教他的渔夫结,把分接绳和第二枚岩塞绑定。杨苍山再也撑不下去了,他扑倒在地上的时候,冰潭对面的四个人才发出一声惊呼。姚明的手电筒光柱一直打在杨苍山身上,突然,大家看见杨苍山缓缓举起他的左手,五个手指半握着,打出一个“OK”的手势。杨苍山的手冻僵了,手指已经伸不直了,“OK”的手势跟他去年冬天在兴盛大桥上比划自慰的手势,如出一辙。
卡德丽娜是第一个通过登山绳横跨冰潭的,她解下腰上的下降器,先扑向杨苍山。卡德丽娜脱掉冲锋衣,给杨苍山裹在身上,然后把他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想把身上的体温传导给杨苍山。保罗拉动下降器上的细绳,把下降器拉回对岸,接着,皮埃罗和姚明通过冰潭。保罗是最后一个冰潭的,他把独眼云豹的滑雪板拴在自己腰上。虽然戴着手铐,却一点没有妨碍双手拉动下降器的技术要领,保罗最终也顺利过了冰潭。
姚明、卡德丽娜和保罗三个人全扑在杨苍山身上,用力地揉搓他的四肢。在微弱手电筒光照下,杨苍山面如白雪,额头上的血包还在微微往外渗血,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皮埃罗说:“杨肯定不会有事的,他还在笑。”
姚明说:“他就算是装进了棺材,还会是一幅笑模样的。”
十几分钟过后,杨苍山才渐渐缓过劲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不远处并排躺着的皮埃罗,两个人相视一笑。看见杨苍山醒来,众人才长吁一口气。手电筒已经彻底没电了,姚明掏出杨苍山口袋里的半包玉溪香烟,学着杨苍山的样子,掏出五根香烟塞进嘴里,一同点燃后再分给大家。杨苍山狠狠地嘬了一口:“我以为……我再也抽不上这口了呢。”
保罗站起身来,朝着亮光的方向走过去,他要去溶洞口探探虚实。十多分钟后,保罗返回来了,说的确是溶洞的出口,但是有一段小的陡坡,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安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