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不愿离开,打定主意要多观察福地之外的广袤天地。
好像就跟裴钱当年去乡塾上学差不多,能拖几天是几天。
听老厨子说,裴钱第一次下山去小镇学塾,其实就是在外边疯玩了一天,然后假装一瘸一拐返回落魄山,说崴脚了。
要不是朱敛祭出杀手锏,说要给她师父通风报信,估计裴钱还能磨磨蹭蹭许久才去学塾。
即便如此,裴钱哪怕不情不愿去了学塾,最早几天,朱敛为了不让裴钱翘课,一老一小,很是斗智斗勇。
群山绵延,桃红柳绿里,山客看云脚,家童扫落花。
小镇那边,春光融融日,燕子衔泥,往返于田间屋舍间。
陈平安以心声说道:“你那个师兄,如果是同一人,那么根据避暑行宫秘档的记载,他的真名叫燕国。”
郑大风笑了笑,“谢师兄怎么是这么个姓氏,取了这么个名字。”
燕者小鸟也,但是按照篆文古“燕”字,从“鸟”从“乙”,盖得天地巨灵者。
郑大风转过身,背靠栏杆,望向那座原本是山神庙的山顶殿阁,说道:“听说林守一在闭关?”
陈平安点点头,“闭关之前,林守一寄来一封密信,信上其实就只有一句话,‘明年正月里可以去采伐院拜年’。”
郑大风笑道:“那你岂不是松了一大口气,这个朋友,不会只是因为父辈的恩怨而绝交。”
陈平安从袖中摸出两壶酒,给郑大风递过去一壶,“说是如释重负,一点不夸张。”
之所以没有去拜年,当然不是怕碰壁吃闭门羹,只是陈平安总觉得以林守一的风格,信上说“可以”,就是“不必”的暗示。
毕竟林守一虽然从小就心思细腻,却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要么不说话,只要开口,就会直截了当。
所以按照林守一的一贯作风,如果真想自己去跟他父亲拜年,信上多半会用“务必”二字。
再加上想着以林守一的修道资质,极有可能在正月里就会出关,陈平安到时候再回信询问一句,不曾想林守一至今还没有出关。
郑大风却没有喝酒,只是摇晃着酒壶,冷不丁说了一句让陈平安呆若木鸡的言语。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林守一,就曾差点是那个一。”
陈平安喝了口酒。
郑大风笑道:“是不是觉得李槐更像?”
陈平安摇摇头,“我反而一开始就觉得李槐最不像。”
“说明你很早就比我更懂那个老头子。”
郑大风点点头,“师父哪里舍得李槐当个什么一,就想着这个小兔崽子,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只需要偶尔灵光乍现,过安稳日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