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到华靖和身上，若是董氏真有心把他往歪了教，就该给他找最好的师傅，进最好的书院，然后不把他往科考上引，就让他去学他的诗词歌赋、玩儿的玉器古玩去。
将来没个一官半职，屯垦、庶务一概抓不起来，看他怎么办。
到时候别人都会说董氏这个嫡母什么都给了，是他华靖和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怪不得别人，华叶峰也会对他失望，让他当个给华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上一世华靖和就是最终连个工具都没当好，不过从夏明嫣的角度来看，至少眼下董氏还是对华靖和不错的。
夏明嫣讳莫如深地看了眼卜小娘：“既然嫁进了华家，小娘就是我的庶母，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在小娘心里，不知老夫人这个人究竟是愚钝、缺少教化，还是城府深、事事谋算的呢？”
卜小娘眼神一飘，口不对心地道：“姐姐她……自然是很好的。”
夏明嫣笑了一下：“在小娘心里，老夫人恐怕是个有谋算的。不，应该说在有关你们母子的事儿上，你觉得是。”
“可是依我看，小娘明明很是瞧不上老夫人呢。小娘出身良家，老夫人也不过是偏远州县的小官家之女。你在宫里长大，受教于太后身前，她从小跟着父母屯田耕种，还要在衙门里做些文书差事。”
“怎么看都是小娘你读过的书更多，更有见识和教养，你还是陛下提议，太后亲赐到华家来的，可是偏偏她是正室，你是妾室……你不服她。”
卜小娘没想到夏明嫣会如此直接，声音里带了些警惕地道：
“夫人这么说，是要告妾的状了？妾可没这么说，对姐姐，妾室尊着敬着的，可不敢这么说。”
夏明嫣又是一笑，直截了当地道：“行了，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刚刚我第一眼见小娘，从小娘这通身的气度和举止上就已经看出了这些。”
“要是我有心挑拨，刚才留下跟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就会把这些告诉她。她一直知道你对她不敬，可要是我刚进门就挑破这些，她少不得要发作一场，你还走的了么？”
要是夏明嫣真那么做了，以董氏的脾气，卜小娘一定会被叫回去训斥一顿。
“夫人是个妙人，妾就说夫人与妾受的教养相近，理应更谈得来才是。”
卜小娘一愣，神情随即放松下来，上前就要去牵夏明嫣的手，以示亲近。
夏明嫣向后退了一步，明明还在笑，神情中的东西却足以让卜小娘却步：
“论起教养，我不敢跟小娘比。我是楚相府女师教养长大的不假，可这跟宫里的教养比，是大大不如的。”
“要是凡事都按教养论，这府里的女眷教养最好的恐怕就是小娘你了，可是为何小娘就做了妾呢？”
“贵妾，又是宫里来的，的确比一般的妾室金贵，可是当年太后的懿旨里，怎么就没有一句‘平位正妻’呢？这么多年了，老夫人依旧是老侯爷唯一的正妻，这就是事实。”
“小娘如今也有四十多岁春秋了吧？都这个年纪了，还在拿少时的教养跟别人比，说明你嫁入这侯府之后，都没有什么新东西能跟老夫人比，这还有什么好比的？”
这些年，大恒好几个侯府在子嗣传承时被夺了爵位，若非战事不息，华家男儿一直有用，恐怕在华靖离这一代就已经被夺爵了。
那时候若非华家老爷子要栽培华靖离肩负起华家军的重担，当今圣上感念华家功劳，也不想招惹出朝野非议，断不会赐下卜小娘和李小娘给华叶峰开枝散叶。
那是想着董氏多年未再有身孕，将来华靖离一旦战死沙场，钩翊侯府就会断了传承才赐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