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驱车到了疗养院,「请问是苏先生吗?」前台问我。
「是的。」我说,他便引我到父亲的房间。
父亲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听到我的脚步声:「苏醒?」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双颊消瘦,以往炯炯的目光也混浊,不过看到我後倒是燃起了火焰,其中参杂过於复杂而令人难以解读的情绪。
「苏沉,怎麽是你?」他眼神透漏出惊恐:「你这个疯子,给我滚,等等为什麽苏醒没来,你是不是把他杀了?你杀了你母亲你男朋友还不够麻?你怎麽不自己去死。」
他抱着头,连珠炮串的说,他终究也是疯了,我们一家都成了疯子。
「我可怜的苏醒啊,他怎麽有你这种弟弟呢?造孽啊,当时你出生神父就说你是恶魔之子,当时就应该将你扼死在胎中的,神啊,请救救我吧,驱走这个恶魔。」苏涅双手抱着头,似乎在抵抗着什麽,浑身颤抖。
总是如此,每个人都以为是我杀的人,疯的人是我。
可能因为我哥看上去太过冷静太过抽离,只有我陷在其中,所以每个人都以为疯的是我。
无所谓,我不在乎父亲的想法,他和我的关系也只有基因里的一半相连,我们实际的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的儿子从来就只有苏醒而已,那个优秀的儿子,也一直认为我是苏醒的累赘。
就算被哥哥从楼梯上推下来成为植物人後,也是这麽想的。
母亲被哥哥杀死後,来的及消灭证据以前父亲先闯了进来,看到这画面跌坐在地板上,随後又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一边向後撤,指着我骂到:「你这个疯子!我就知道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疯子!」他拿出手机,拨响了电话,我看到了名字,罗斯精神病院。
但在电话接通以前,他便从楼梯上跌了下去,脑袋下方是一摊的鲜血,只剩电话的嘟嘟声与哥哥的呼吸声。
我回过头,哥哥朝我笑了一下,带着安慰:「没事的沉沉,我不会让他把你送走的。」
他也是大难不死,只不过是当了好几年的植物人,如今倒是又醒来了。
但那只会是暂时的而已。
我没回他话,将他一把拉起,他还很虚弱,甚至陷入疯癫的情绪,无力反抗我,於是他被我摔进了车子,我将门闭上,开车向海边的悬崖驶去。
七、
我的电话铃声疯狂的响着,一定是我哥,於是我没接起来。
我看到短信滚动着,「我听说你去找苏涅。」
「别做傻事,沉沉。」
「沉沉,听话,回来,好不好。」
我一咬牙,将手机翻面覆上,不去看那些令我心软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