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干干净净,养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没干过重活。
她确实是没干过重活,虽然没了男人,但她仗着自己生下小儿子落下病根了,平时重活一点不干,就在家里洗洗涮涮,反正有那个像骡子一样的大闺女替她干。
就是一年两次最关键的抢收抢种她也不下地,她还习惯一到这两个时节就犯病:麦收病一次,秋收病一次。
不光地里的活不干,还得吃好的养病。
平时哪个孩子一不听话,她也就犯病。
孟荞麦这个家里的老大,早就把娘的责任一并担在自己身上了,也最怕娘生病,所以娘一犯病她就拿出大姐的气势教导弟弟妹妹。
“娘!”孟九麦进家门就哭。
白春花忙从椅子上坐直了,问:“咋了闺女,咋哭了,是不是你婆家又难为你了?哎呀,这也不怪人家,谁叫你嫁过去两年也没给人家生个一儿半女呐……”
“不是娘,婆家没人欺负我,是大姐她,让我还她钱……”然后就哭着把情况说了。
白春花一听火了,“好她个大妮子,一个当大姐的这么难为小妹妹,明知道你没钱还逼你还她,你叫她来跟我说!”
孟九麦摇头:“我叫她来了,她不来。娘,我看大姐真的被打得很厉害,她说我不还她那10钱,李德彪就打死她。娘,大姐在李家过的啥日子咱也知道……”
白春花张口骂,“她脑子是榆木疙瘩呀,李德彪说打死她就打死她了吗,她就不能撒谎说钱丢了,丢了哪找去。”
孟九麦苦着脸说:“我也这么想,可是娘,你没见刚才大姐那样子,凶巴巴的,恨不得吃了我。而且她就在我家等着我拿钱回去,我不拿钱回去她就等着我公婆跟男人回来问他们要,那我不丢死人了,我在婆家更被看不起了……”
说着又哭起来。
白春花一跃而起,“走,我去跟那个白眼狼说。”
六月暑天,孟荞麦走了一路渴了,她从压水井上压了一瓢凉水喝了,又从孟九麦家院子里的菜园里摘了个番茄,坐在院子里一棵槐树下慢慢吃。
“老大,你逼债逼到你妹妹家来了,你可真有本事啊!”一声阴阳怪气的喝叫响起。
孟荞麦看到了自己的亲娘。
她头发梳的溜光盘在脑后,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褂子,腿上是一条洋布裤子,神采奕奕的。
跟一身破衣烂衫,又因常年劳作皮肤黝黑,满脸憔悴的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春花呢,张口就是我衣服都是我那开裁缝铺子三闺女做的,我吃的零嘴和花的钱是城里二闺女给的,我那大学生毕业在城里上班的儿子说有空要带我到处旅游,我四闺女嫁得近,隔三岔五就来看看我,陪我说话给我干杂活,唯独没提过给她当牛做马的大闺女。
而且,对这个一脸穷相的大闺女是一百个嫌弃。
孟荞麦坐在凳子上屁股都没动,不紧不慢地说:“欠债还钱,我还不兴要了。”
白春花眉头一皱,这个在大闺女从小就对她言听计从,一句嘴都没跟她顶过,不得不承认,她是五个孩子里最孝顺听话的。
咋忽然这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