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看着现在躺在病床的林逸风,不知不觉的,就又接着想了下去。
耳朵被妈妈拧在手里的邵云朴越走越远,在单车就要拐进第二个胡同的前一秒,他突然忍着疼痛,转过身来大声对我吼道:“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莫秋,你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的学业,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已听不见了,因为邵妈妈已经使劲地将他推攘进了胡同。
我将想要退学的想法委婉地告诉姥姥的时候,她却显得异常生气,断然拒绝了我的要求。她甚至以死相逼,说如果我再这么固执,自己就不活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这般执著。那一刻,我甚至突然有些相信邵云朴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了。
我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姥姥的身边,有好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虽然我满脑子都是疑问,但我不相信从小待我如同己出的姥姥会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怕有些话一旦问出了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我轻声答应了她的要求,我将脑袋贴在她的膝盖上含笑睡去。
对于我的改变主意,邵云朴表现得比任何一个人都高兴,开学的前一天,他还专门到我家里来,当着姥姥的面拍胸脯保证说一定会好好地照顾我。
接着,他转过身对着我调皮地眨了一下眼。
蓝白相间的破旧的中巴载着我们一同驶向远在三十公里以外的高中,我将脑袋贴在窗户上,看向雨后绿油油的稻田。
邵云朴异常兴奋,他不时地跟车上的其他乘客攀谈。
在被其他几个昏昏欲睡的乘客翻了几个白眼之后,他终于收了声。他用肩膀撞了一下我的肩膀,说:“莫秋,上了高中我们就是大孩子了呢,大孩子是不是要做些属于大孩子的事情啊?”
“嗯?”
我转过头来看向他,那时我的眼神里肯定充满了对于所谓“大孩子该做的事”的疑惑。
看我一脸的疑惑,他笑笑地凑上前来,将嘴巴靠近我的耳边说:“书上说没有早恋的人生是不圆满的人生,我的意思是说,要不,咱俩早恋吧?”
我用手狠狠地推他脑袋,推得他咚的一声撞在了靠背上。
邵云朴在整个镇子上是出了名的泼皮不要脸,从小就喜欢跟女生一起玩,好在他的成绩出类拔萃,所以才一俊遮百丑,镇子上的大人们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
可是,这才刚刚离开镇子没多远,他就原形毕露了。
见我生气,他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说:“别生气嘛董莫秋,我知道我跟你的要求还相差甚远,但是请你放心,我会进步的。”
我瞪他一眼,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对我说过的话,于是问他道:“云朴,你那天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说全镇子上的人都欠我的?”
他微微一愣,旋即转过头去看着对面的车窗回答我说:“没有啊,我这么说过吗,肯定是你听错了吧。”邵云朴在撒谎,他这人有个特点,每次说假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懒得去管,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
道路两旁的电线杆一根接一根地飞驰而过,车子拐了一个弯驶上主路的时候,我看见姥姥还站在为我送行的路口迟迟不愿离去。
她微微弯着腰,靠在一棵大树旁边向着汽车的方向张望,那一刻,我突然就有些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