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嫣连动都没有动。
直到那只箭插进了她的胸膛，那女人也只是呆滞而缓慢地低下头去，抬起葱白纤细的手来放在箭上，然后握住，将那一支箭从自己身体里面血肉淋漓地拔了出来。
霍念念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连原本断续的哽咽和哭泣也停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霍嫣血淋淋的襟口，心里面被紧张和惊恐所充斥。
可是霍嫣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甚至于，她在低头看着那一支沾染她鲜血的羽箭时，神情就好像在看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东西。
就好像，那上面的血都不是她的一样。
是啊，肯定不是她的。毕竟影妖是不会流血的。
霍嫣这才忽然明白过来，或者说是反应过来，想起她原来不是人，而是妖，更想通了霍念念刚刚嘴里的那句人妖殊途。
她终于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换来了一句轻飘飘的人妖殊途。
蓦地，霍嫣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胀发酸。
她轻轻松开手，那支箭就吧嗒掉到了地上。
明明睫毛已经被沾湿成一撮一撮的，眼前也因为朦朦的水雾而看不真切。但她饶是慢慢抬起眼帘，努力地去看，眼前霍念念那一张因惊吓而苍白的脸。
霍嫣已经好久没有那么近，那么认真打量霍念念了，这样一看竟有些恍然。是啊。
霍嫣忽然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因为就快要死了的缘故，她竟然算不清，自己到底遇见这个小姑娘有多少年了。
原来，她的小妹妹早已经长大。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扎着羊角辫，会在门外的秋千上安静等她，一下课就会又蹦蹦跳跳蹭过来的小少女了。
那些回忆的尽头，原本有多珍贵，就能有多痛彻心扉。
霍嫣丢了魂似的，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出来。
她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对不起啊，霍念念。”
她忽然用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那声音轻到像一根小小的羽毛，落在了地上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破碎而温柔，带着绝望的味道。
“真的对不起。”
霍念念微微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着，却只有心脏在紧锣密鼓的跳。
她看到霍嫣的那双眼睛含满了水汽，仔细而温柔注视着自己，浑然如同十几年前那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