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绍十五年夏,已数日未降雨,燥热难耐。
天色将明,锦衣卫列于丹陛,教坊司于承天门外奏乐,宫中一派肃穆气象。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乌云压城,给人一种紧迫感。虽如此,这样的迹象却使得京中之人兴奋不已,纷纷祈祷着甘露尽快降下。
上个月也有过两次乌云盖顶之时,却未曾在京畿降下,而是去了他处,令人失望不已。
雍林着玄衣,头戴十二旒冕冠进太极殿。文武百官跪拜叩首,齐国公与于方定在执事官引领下对着皇帝拜了四拜。
而后执事官将纳采问名制书与节奉出门,由华盖遮挡立于丹墀中间,传制官取过制书,宣道:“兹择蓟北郡王长子、中军都督佥事南垣第一女为皇太子妃。命卿等持节纳采问名。”
齐国公与于方定二人又拜了四拜,而后制书与节从承天门出,执事官带着前一日已经放置在钟楼下的纳采问名的礼物,紧跟着出承天门。到承天门外,齐国公俩人取节和制书放在舆中。
仪仗与教坊在前方先行,一列人至朱雀门外,齐国公二人由朝服换为礼服,骑马往蓟北王府而去。
众官与仪仗、教坊司离去后,宫中霎时清净许多,雍淮立于丹陛之上,眺望前方。
“二郎。”雍林从他身后走来,“等取了她的名姓与生辰占卜,若是剩下的流程顺利,明天初春,你就当娶妻了。”
雍淮点了点头,“知道了。”他抬眼看了看阴暗如夜的天色,估摸着待到下午或晚上,他还能去找他的小姑娘。
雍林看着他那仿佛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有些无奈,忍不住道:“老子给你操心这么久,你能不能给点反应?”真是白养了!
雍淮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淡声道:“有劳父亲了。”
从朱雀门至蓟北王府大门前的道路上,于前一日晚便开始清道、布置帷幔,防止行人牲畜乱入、打乱了流程。如此重重布置与防卫之下,使者一行畅通无阻的往前行去。
于方定骑在马上,肃着一张脸,行至居民区,差点被自己余光所见给惊下马来。
“这是在作甚?”于方定侧首,小声问身旁的齐国公。
齐国公疑惑的看了一眼四周,也很是摸不准,可他对于方定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是不屑,暗想这人果然上不得台面,低声道:“于师傅,肃静。莫要砸了陛下和殿下的脸面。”
这么大个人了,还一点见识都没有。不就是一些趴在自家屋顶上围观的百姓吗,大惊小怪的,皇帝居然让他做副使,齐国公一想到自己跟他名字连在一起的日子,还很有段时间,便很是郁闷。
于方定好歹是皇帝器重的人,又是三孤,走到哪向来都是受人尊敬的,哪料到他竟然会这样对自己。一下子,他的脸就涨红了,说到底他也是有脾气的,哼了一声后,转过头也不再看齐国公。
仪仗有条不紊的往前走着,忽然听得“咚”的一声,众人霎时警戒起来,往四下看去,生怕有人闹事。
找了半天,才发现是旁边一人看仪仗与教坊司过于投入,从自家房顶上摔了下去,才发出这响声。
了解清楚后。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又在心中暗自嘀咕从未见过这种事,第一次碰到清道后,还有百姓敢趴在墙头明目张胆的偷看的,简直是不知所谓!这顺天府,真真是养了一群刁民!
仪仗行远后,围观的众人不复先前的敛声屏气、连呼吸都不敢重些,开始了大声讨论起来,研究着先前都看到了些什么。
“你们瞧见没,那聘礼里头,光是羊、猪、鹅这三样牲畜,便不知有多少了。再加上那些装在箱笼里的金银绢帛摆件,还不知有多少呢。”
“没见识!这是纳采问名的礼物!聘礼还早得很呢,你是没娶过媳妇吗?再说这满京城里随便找个达官贵人,都不可能才这点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