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团的,有好多。
姜周呆呆地站在原地,透过男人唇间呼出来的烟云,捕捉到了那一抹上扬的眼尾。
水墨画一般浓重的黑,以及宣纸一样粗糙的苍白。
是那个男人的眉眼和皮肤。
睫毛像是浸了水似的,黏成一扇密不透风的翅羽,在姜周的注视下眨了一眨。
他的眼窝很深,双眼皮也很深,烟雾在此刻散得干净,姜周发现对方的眼皮上有颗淡色的小痣。
这颗小痣在她的视线中转瞬即逝,叠进了双眼皮的褶皱里。
对上视线,男人的瞳仁漆黑,被几根长发遮掩。浓黑的眉压着眸子,目光跟刀似的,捅进姜周的眼里。
姜周心上一惊,连忙垂下头去,却意外看到了短袖下一条纹着复杂图案的花臂。
“……!”
姜周瞬间把目光又给提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又咬了口烟,转头看了看巷子里。
姜周把车把手一抓,扭头就跑。
“哎,”身后的男人突然抓住了自行车的后座,“修车是吧。”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晨起未开嗓的慵懒:“别跑啊。”
姜周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一胳膊:“我我我我我我…”
一股烟味从她的脸边飘过,姜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握住车头,连人带车一起转了个圈:“陈叔,来生意了。”
“这车,得三百。”
姜周听到修车铺里传来这句话的时候,两腿一软就想弃车而逃。
把她卖了吧,她哪儿有这么多钱!
“我我我我…只只只只…有十块…”姜周抖着手把自己的十块钱掏出来,“我我我我给你,你能放放放放放过我吗?”
狭窄的巷道安静地只剩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墙上瓦片老旧,爬着青绿苔藓,像是久无人住的荒郊野外,属于那种“叫破喉咙”也没人的地方。
而对方似乎丝毫不在意她这十块钱。
男人走到房屋外搭着的凉棚下,弯腰从一堆染着黑色油渍的工具桶里找出来了一个扳手。
天色阴沉,让影子的颜色都重了许多,姜周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转过身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满是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