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辞稍一怔,随即二话不说将他扳回成了平躺的姿势,道:“你那么侧着,一会热气又要漏没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知道姬无昼大约是不习惯与人同床共枕,别说是他,就连鹿辞自己也同样不习惯,于是不知是因为想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鹿辞道:“你就当我不存在。”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当我是块床板也行。”
这话说完,姬无昼果然没有再执意转身,鹿辞满意地掖了掖背角,确定没有漏风之处后才道:“行了,睡吧。”
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耳畔姬无昼的呼吸声变得柔和平缓,鹿辞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在被中散开,蔓延出阵阵暖意。
就在鹿辞以为这般寂静会一直延续至天明之时,姬无昼忽然轻声道:“是他自己扔的。”
鹿辞心头一颤。
一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坦白,二是为这始料未及的答案。
杨师兄自己扔了自己的东西?
他为何要……
这疑问只冒出了一瞬,便已被鹿辞自己按了回去。
还能为何?
还不就是为了不与“瘟神”同住?
他自己扔了自己的东西,再借打斗引来围观众人,而后只消说一句东西都是姬无昼扔的便能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连“先动手”这一点都变得“师出有名”。
鹿辞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要说什么呢?问他今日在被围观之时为何不说实话?
可即便他当时说了实话又如何?是会有人相信杨师兄会自己扔自己的东西,还是会有人肯站在他这一边为他出言?
鹿辞心中忽地有些憋闷,转而又想起了此时盖在棉被上的毛毡。
童丧和洛寒心从前也是不会做棉被的,然而他们有师兄师姐可以求告,还有鹿辞这么个“翘楚”可以代劳,再不济还能用自己通过其他试炼所得的东西与同门交换。
可是姬无昼呢?
他这么怕冷的一个人,这么多年来却只能以自己会做的毛毡御寒,哪怕坐拥满屋令人惊叹的“战利品”,却没法换来一床微不足道的棉被。
十几年来,数以千计的寒冷午夜,孤身一人的他都是怎样熬过的呢?
鹿辞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似是想借此纾解心中郁结。
此刻距离姬无昼出言已是过去了许久,久到姬无昼都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心血来潮的坦白。
——为何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