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小玉!”许清徽弯着眼角道过谢,便提着裙角转身往马车里头去了。
“清徽是犯了梦魇吗?”霍玉在后头有些担忧地问。
刚钻进马车里头的许清徽微探出头,回道:“小玉不必忧心,是朋友托我问的。”
说罢还朝霍玉挥了挥手,一双上挑的眼眸发着光,倒也不大像被魇住的人。
“清徽,西街那边人杂,你去的时候同我说一声,一定要带些可靠的人去,当心些知道吗?”霍玉在后头喊道。
“知道了!小玉,你放心吧!”
“嗯。”霍玉颔首微点了点头,站在门口的石阶上头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雾里头,慢慢走远了,瞧不见了,才边轻皱着柳叶眉边转身往小院走去,嘴里还轻声念着“解梦?”
马车沿着来时的西风古道往回走着,一路通到城里头去。
许清徽的头靠在马车的窗棱上,往外边看去,天色黑暗阴沉,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倒真有些书里所说的“黑云压城”的模样。
许清徽看着外边的天色,忽地想起大哥方才在小院说的话。
“三年前我北上之时,见过沈岱清一面。”
“他领兵纵马,呼啸着出城关时,我在御史大人后头。听到旁边的士兵同御史大人说,沈少将军这是寻安乐公主去了。原是安乐公主出塞途中,被匪盗劫了,于是沈岱清便撇下其他,连沈大将军都来不及通报,就带着人就闯了出去。后来还因扰乱军纪,被沈大将军罚了。”
“后来传到朝堂上头的说法便是三千沈家军出城救千金公主,圣上还特意封了个护国威救驾之名,只是丝毫未提沈岱清的名字,估摸着也是害怕落人口舌……”
大哥从塞外回来时,同许清徽说过,这塞外天气变幻莫测,一时阴一时晴,乌云倒是真的密密实实地能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许清徽想着,沈岱清纵马出城关救心上人时,应当也是如此这般场景罢,黄沙遍地,黑云如盖。将军营救和亲公主自然无可厚非,更何况是圣上最宠爱的安乐公主,只是……为何公主遇难一事,连军中主将都不晓得,沈岱清却知道了。这其中的因果,便不得而知了。
也怪不得……怪不得梦中沈岱清从未想要走进别苑里头去,兴许也是不愿看到自己,即使自己只是一个与他素来无仇无怨之人。兴许他一看到自己,就会想到被圣上远嫁的心上人,想到他被座上的天家打乱又硬生生接在一起的,所谓的天赐姻缘……
“滴——答。”
外头声儿打断了许清徽的思绪,她微伸出手去探了探,手指便沾上了水珠。头顶那重得可以拧下水的乌云,终于还是把里头藏着的雨落下了下来,淅淅沥沥无声无息地滴到黄土地上,消失不见了。只在她的手心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痕迹,没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不管这梦是真是假,几日后的宫宴她都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位沈少将军管他是良人与否,她都还是绕道走好些。
许清徽翻了翻掌,凝神看着手掌上头落下的雨珠,今日她出来本就有些晚了,这雨恐愈下愈大,若是再久留,怕路上耽搁了,夏月那边顶不住,穿帮了可不好。
于是她便微扬声说:“许叔,快些吧。”。
春天的雨总是不声不响地,出城时还能在雾蒙蒙的天色里头看见日光,回城时这雨就淅淅沥沥地洒下来了。
石头砌成的城门里,花海烂漫躲在模糊的雾气后,聘婷婀娜的桃枝在雨里头摆着腰肢。
一城花色,一城雨。
一重山黛,一重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