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定南的帮助下,再加上派去雷州的人顺利带回来的诸多证据,一番忙碌过后,朝廷刚刚开印,路余便直接进宫求见皇帝了。
路余进来的时候,皇帝正在暖阁中观鱼。暖阁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青瓷水缸,里面养着数条红鲤鱼,一个个长得肥硕可口,这些都是皇帝的心爱之物。
“臣参见皇上!”
皇帝对路余印象极为不错,见了他,立刻向他招手,笑道,“来,来看看朕养的鱼。”
他指着其中长得最胖的那条,“你瞧这条鱼,它的背部是不是有三条较深的红线?红衣浅复深,合该用在这里才对。朕养了这么多年鱼,数这条可别了。”
路余也凑过去,随皇帝将每条鱼都看了一遍,一边听一边恰到好处地评论。
这也算是给皇帝一缕暴风雨前的温暖阳光,现在让他心情好点,一会儿承受力便能高点。
有路余这样一个好的听众,皇帝讲得津津有味,他将全部都欣赏过了,这才擦了擦手,坐在一旁问道,“哈哈,朕倒是耽误了爱卿好一会儿功夫。这才刚过完年,爱卿有何事啊?”
“臣的确是有要事求见皇上”,路余从自己袖中取出一本奏折、两本账簿和几封书信,开门见山道,“陛下请看。”
刚刚聊得开心,为了显示亲密,皇帝并未让其他人守在屋内,而是全部都等候在门外,四下无人,路余便直说了。
皇帝见路余凝重的脸色,一挑眉,直接亲手接过来,开始翻看。
路余在一旁解释,“承蒙陛下隆恩,臣虽年幼,却被委任为户部雷州清吏司郎中。臣唯恐有负于陛下托付,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
“但正值年末,部中并无多少事情可做,臣又不愿意枉费光阴,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与同僚交际谈笑上。便命人找出雷州历年的账簿,开始细细翻看、学习。”
“臣想着,如此一来,臣定能迅速熟悉、掌握自己的职能范围,来年才不会因为万事不懂而误了正事,有负于皇恩。”
“可谁知,就这么一查!臣竟然发现了不少疏漏之处!”
“臣本打算细细查验,将所有事情真相理清楚,再来禀告陛下。好让朝廷不错判任何一个忠臣,也不放过一个贪官,更不因为这些不确切的事情而浪费陛下精力!可……”
“陛下,请看第一本账册。这是臣记录的所有账簿中的计算疏漏、错误之处。这前面的一部分,是与正确结果相差不过几两、几十两,大约应该只是计算失误,并非故意所为。”
当然,也可能是这些人只敢贪污这么一点,不敢多贪。暂且就放过他们。
“而后一部分,户部记录的结果与正确结果却是相差百两、千两之巨!臣不知记录这些的官吏,到底是因为计算能力不足,还是……故意所为。臣均一一记录于此,只等着陛下定夺。”
毕竟,古代的户部官员全是考四书五经上来的,一个个都是纯粹的文科生,路余觉得其中有些人大约是真的能力不行,而非故意所为。
比如,本来划给某地三千两银子就能办成某件事的,结果能力不足的人那么啪啪一算,就算出个四千两银子。钱都给出去了,难道还等着地方官员给退回来?做梦呢这不是。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脸色凝重了。
可这只是个开头罢了,路余又接着道,“陛下请翻开第二本账簿。”
路余深吸一口气,“这里面均是臣记录的绝对有问题之事。表面上不过是几个数字的问题,其中却是草菅人命、官官相护的大事!”
“陛下请看安定二十三年和今年的税收对此,二十三年春有暴雨形成的水灾,但当年的税收却比今年高了整整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