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述这才后知后觉,来的是这位夫人是他的夫人,他初时还以为是嫡母又来书房找他的茬,这样的事从前也并不是没有过。
但意识到是妻子来了之后,他心里越发复杂,那日因着些小事,他没忍住和妻子拌了几句嘴。然后一连三日都没有回长乐堂,其实自己并不是喜怒于形的人,待人也一向清冷,和人争执是生平头一回,更不要说这人还是他的妻子。
后来他也想了想,自己比妻子年长几岁,理应让着她,实在没道理到如此地步,和妻子争执也就罢了,还摆谱不回房,他们正值新婚,这样做实在不妥。
可不知又怎地,他对妻子总是不同的,这三日里他虽不曾回去,但也叫人暗中关注着长乐堂里的举动。听来人禀报说妻子似乎并不曾伤心亦或恼怒,徐述心中又跟着起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扰的他不得清静。
但不过片刻功夫,他又想起来回话的人说少夫人这两日身子似乎不太舒泰,都没去给侯夫人请安。想到这,徐述心里又有些急,妻子看着确实太过单薄了些。
不管徐述心中到底怎么想,他脚下的步伐却是很快,青山青水都有些跟不住了,且他的书房离静思堂也并不远,没一会儿就走回去了。
谢蓁站在廊下,等的越久心中想的越多,她非常害怕徐述不愿来见她。但面上还是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不露分毫。
“主子,少夫人肯定是给您送吃的来了,这大冷的天,少夫人可真有心……”
青山青水跟在徐述身后,一直不停唠叨,无非是想让面前这位爷早些和少夫人和好。自打两位主子神仙吵架后,他们可算是怕了,三少爷真是各种难伺候,这几天已经找了无数茬了。
徐述性子冷清寡言,他手下的人却偏生跳脱得很,尤以青山话最多。平日里青山话多些,徐述只当解闷,并不与他计较,今日却觉得他分外聒噪,忍不住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青山脑袋一缩,不敢再讲。
徐述的脚步却停了,他立在垂花门前,远远瞧见正房的屋檐廊下,他的妻子正在等他。她整个人都被黛蓝的斗篷包住了,显得娇小极了,徐述远远望去觉得有一点可爱,脚步又继续了。
谢蓁也瞧见了徐述,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前世没流过的泪此时好像都积聚在眼眶中去了。
眼前这个徐述很是陌生,她一直知道徐述端得是一副君子世如双,陌上人如玉的好模样。只是前世直待到附在玉佩上,她才真正用心看过他,可那时的徐述已经不复往日风采了,不到四十的年纪就已经满头银发。
徐述站定在距离谢蓁三步远的台阶上,静静看着他的妻子,也不说话。
谢蓁也静静瞧着眼前的年轻男子,面上完全愣住了,还有些呆傻,也不知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根本已经忘了自己还会说话。
空气中流动着若有若无窘迫的气息,周围立着的小厮丫鬟都有些无语,这两位主子是要比一下谁更会装作哑巴吗?
良久,春风有些忍不住了,在谢蓁身后不着痕迹地轻轻用手戳了戳她。
一个激灵,谢蓁终于似是回过神来了,动了动缩在斗篷里的手指,这才又端庄地向徐述福了福身,嘴上也跟着喊了一句夫君。
徐述不动声色地在心底笑了笑,还好没有呆到家。
他唔了一声算是应答,又往前走,看了看眼前紧闭的门,忍不住问:“怎么不进去?”
“夫君的小厮说未经夫君准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谢蓁想了想,实话实说,话音刚落门已经被徐述推开了。
书房很大,一推门便瞧见四个行书大字:慎始如终,谢蓁看了看徐述,这应当是他的笔迹,苍劲有力,隐隐露出几分气势。
徐述转过头来,只看见谢蓁还站在门槛处没进来,微微皱了皱眉,“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