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谦眼眸深深:“爱酒爱美人。”

    她上下扫了眼骨头里都透着风流的裴谦,了然点头:“明白了。”有其父必有其子,此言不虚!

    “不过此人脾性也古怪得很,到长庆九年就归隐山林不再作画了。”

    “盛名之时隐退山林?”秦荇一阵咋舌,“可惜了,少赚多少银子。”

    裴谦凉凉地瞟了她一眼,她立时闭嘴:“您继续,继续。”

    “虽说王维之只画了五年,可他这五年里所作颇丰,趣闻轶事也多的数不过来。只要他喝开心了,随手就是一副,”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美人图。”

    秦荇长长叹了口气:“而且那时还是先帝在位,年深日久,要查他寻梅图上绘的是哪位美人,有何机缘,如烟海寻埃,难呐!”

    裴谦略一点头,整个人窝进椅子里,眯起眼睛懒懒道:“该你了。”

    闻言秦荇又是一叹,想起今天只问出一堆乱糟糟鸡毛蒜皮的破事就心烦。倒了杯茶润润嗓,她无不愁闷道:“昨日玲珑阁进出共有三人,其中孙中使和一个掌事姑姑上了三楼。值守的人又多又杂,察验使也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不同,只说觉得不太对。不仅如此……”

    “啊!”

    忽地一声尖叫打断了她,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一声“死人啦!”,醉仙居登时乱做一团。

    裴谦长眉一拧立刻翻身跃下栏杆,秦荇忘了自己三脚猫功夫比不上他自小请高手教授,也跟着跃了下去,不出意料地一个趔趄脑袋直直冲向地面。

    罢了罢了,她闭上眼,且摔这一次以后长个记性。

    意料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反倒撞上一个温暖又结实的胸膛,还怪舒服的。

    头顶传来裴谦带着笑意的声音:“秦大人,小心啊。”见她没反应,他笑意更甚,低沉又戏谑的嗓音混着胸腔微颤的共鸣齐齐涌到她耳畔。

    “怎么,我是很好抱吗?”

    秦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栽进人家怀里也就算了,一双手还牢牢地搂着他的腰。

    她脸上登时腾起红云,立马撒手后退了一大步,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缓解尴尬。又抬了抬下巴好让自己显得威严点:“大理寺查案,醉仙居即刻不许进出!”

    然而秦荇扯着嗓子嘶吼的声音迅速湮灭在乱成一团的喧嚷人群中,没人听也就算了,甚至还有人从她身边挤过往门口跑。

    人生第一次在外查案便遭大挫,秦荇似乎有点明白大理寺那帮老家伙们为什么不让她跟着出案了。她转过头半是无奈半是尴尬地看裴谦,只见他捏着扇子扇面一转,桌上银筷噌噌飞向大门,齐齐钉在门框上。

    有点儿东西啊!

    秦荇星星眼看向裴谦,只见他冷冷盯着霎时像同样被钉住一般的人们,漠然开口:“大理寺查案,出此门者,杀无赦。”

    这人方才还一副纨绔样的逗她,转瞬间就换了个人似的。收起了平日里的流气和懒散,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森森寒意,像是古宅半夜吹过的穿堂风,在场无不噤声。秦荇也适时露出腰上那柄鱼肠剑,以示威慑。

    “尸首在哪?”裴谦走到人群中一个战战兢兢农妇打扮的女人面前问道,看样子她就是那声音的主人。

    “在、在地下的书房。”那女人绞着衣带浑身轻微颤栗着回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