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十一知道,他们快撑不住了。
这几日,他们的饭菜越来越简单,粥清的透亮,顶多能垫垫肚子,根本吃不饱。
冬衣凉薄,有很多士兵全身都冻得发抖,但依旧坚持操练,从不间断。
蓝家军纪律严明,如若不是看到了真实状况,陈十一无论如何不相信,在缺衣少粮下,军营里会没有一丝动乱。
她隐约听得愿风提过一嘴,之前崔永安那一包裹金银,是蓝夫人的首饰嫁妆,那块玉佩,是蓝清河的传家之宝。
第一晚端上来的羊肉浓汤,之后再也没见过。
凉州城内,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崔永安带着陈十一一行人在到处走动。
街尾处,有人在涌动,懒懒散散地,又似在排着队,但每个人的脸上,困苦,又期待盼望着往前看。
凑近一看,是一家卖粮的,上面的木牌子写着米面二两银子一斤。
街尾宽广一些的巷子里,跪着一排排衣衫褴褛的孩子大人,一个个背插黄草。
他们的价钱,连一斤米都买不到。
陈十一看着这一切,眼眸湿润。
想着自己当时被卖的时候,比他们要幸运多了,即使到了流放地,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比现在这样苦苦等待着生,苦苦等待着死的人要好多了。
漫天飞雪,贫瘠之地,如何能找到一丝绿,一缕热,不过是身体里的那一脉鲜红,一寸温,在熬着那些岁月。
她花了重金,千辛万苦,几经风雨运过来的粮,在这里,竟然裹着人血。
暴利,暴利,是有暴,才有利…
她从商好几年,却未曾深入了解这些,凭着自己的私欲和一腔热血,只想着挣了银子回去过年,想着能离可以获得封号的数目近一些。
她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只看见纷纷扬扬的大雪,白得纯洁。
就这样看着也好,不要回头,她告诫自己,巷子里的地狱,不是她一个柔弱女子该看的。
“十一,你怎么了?”
她模糊的视线里,一身黑色的衣衫向她靠近,手中,是缥缈的雾气。
“渴了吧,那边有个卖茶水的,买了一碗给你暖暖手,福大和莫寻烟都在那坐着呢。”
陈十一用袖子擦掉了眼中含着的泪,冰冷的触感让她眼眶红得像兔儿。
她含着笑对崔永安说道。
“崔大哥,我明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