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予後来随即就离开了,李雅之只是坐在地板上,苦恼的抱头反覆喃喃自语:「怎麽办?我就快要没钱了…不能待在台北万一悠然忽然来找我怎麽办?」

    在恋爱里总是有一方比较舍得,一方比较不舍得。一方可以潇洒而毫不眷恋的离去,另一方却总在对方离去的时後仍旧无法接受现实,总痴心的以为有一天对方一定会再联系的,为了那不知何时的联系总让自己的手机时刻保持畅通,或是走在路上总将陌生人的背影误认为对方的身影,期待有一天的重逢能重燃爱火。

    男人明明已经离开了,却还像一缕幽魂紧紧缠绕在男孩身边,他总觉得男人并没有离开,也许只是短暂离开,过没多久就会回来了。

    其实,男人真的已经离开了。

    後来又过了半个月,李雅之银行户头里的钱已经被他提领光了,再也付不出房租。那栋学生公寓的房东是个市侩的生意人,见李雅之已拖欠一个月的房租未付,就嚷嚷的要李雅之赶快搬出去,他好将房子租给其他学生。

    房东检查房子的时候,见李雅之在天花板上贴上一整片密密麻麻的夜光贴纸,大发了一顿脾气,指责李雅之怎麽可以破坏他的房子,要李雅之马上将那些贴纸清除乾净,并在三天内迅速搬离公寓,当时的押金就当作付清积欠的房租不还了。

    万籁俱寂的夜,李雅之坐在梯子上,仰着头费力的剥除那些夜光贴纸,那些贴纸当时是用黏性极强的强力胶贴上的,牢固异常,李雅之非得用指甲使劲的抠才能把贴纸抠下,抠到後来,连指甲都抠出血来了。

    他却浑然无觉,彷佛自己的手指没有痛觉似的。

    当男人离开了他的世界,他也失去了一切感觉。

    痛的感觉没有了,开心的感觉也没有了,难过的感觉也没有了,所有的感觉都没有了。

    剩下的一切都只是空。

    耗费了四五个小时好不容易将贴纸从天花板清除乾净,李雅之关上灯,一个人坐在床沿,任无尽的黑暗淹没他。

    原本璀璨的星空,不再闪耀。

    这倒是应验了自己当初对男人许下的誓言,「星星会闪耀多久,我就会爱你多久…」

    那是不是因为星星已经不再闪耀,所以男人就不再爱他了呢?

    男孩在陷入黑暗的房间里独自与自己对话:「悠然…你为什麽都不来找我?」

    「不是说好要跟我永远在一起吗?为什麽都不来找我?」

    「是因为星星不再闪耀了吗?所以你就不再爱我?如果我把星星一片片贴回去的话,你就会再爱我了吗?」

    泪水从男孩的眼眶里泉涌而出,在脸颊蜿蜒汇聚成一条小河,眼眶是热的,心,却冷了。

    男人却无法再回答他,在这间房里只有自己跟自己的对话。

    男孩任眼泪在脸上无声流淌,一夜,无眠。

    被房东赶出来之後,李雅之只好无奈的搬回家里。叶蕙兰三天两头就找他吵,简直就像想赶尽杀绝似的,李雅之只要一天待在台湾她心里就一天觉得不安稳,怕两人又再度联络上了,每天就是吵吵嚷嚷要李雅之赶快去外交部办手续,赶快去美国。

    一天中午两人正在家里吃中饭,叶蕙兰又老调重弹,两人开始大吵,李雅之不耐烦的甩门而出,到外面牵了自己那台破机车就飙上滨海公路。

    机车以120的车速不要命的在滨海公路上蛇行,迎面而来的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不过风再冷,也不会比自己的心更冷。

    就这样一路骑到了海边去,李雅之将机车暂停路边,一脚跨过堤防,脚踩着沙滩细沙就往海边走去,随後安静的坐在沙滩上,一语不发的注视着海水的潮来潮往,浪花拍打礁岩的忽高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