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四岁的蒙骜在环视八方时,眼神竟然与观礼台上的廉颇发生了碰撞,此时双方内心的“小宇宙”瞬间开启,在另一个时空里上演出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追逐战……
在这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成年后的廉颇与成年后的蒙骜打得是难解难分。三百合之后,两方人马也早就是筋疲力尽了,廉颇卖了个破绽,引得蒙骜率兵直击其主城,蒙骜大军在行进过程中路过一峡谷遭遇到廉颇军队的伏击,一时间伤亡惨重。
就在廉颇进兵准备一举拿下蒙骜时,意外发生了,一个与廉颇、蒙骜身量相似的掩面将领(其实是成年后的白起)于万军之中突然策马杀出,他八进八出,屡败屡战,最终从惊门处将遍体鳞伤的蒙骜给救了出来。
廉颇从心中的“小宇宙”里走了出来,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要是这蒙骜能做我的副将该有多好啊!
赵雍看出了廉颇的小心思,他抚摸着廉颇的
额头说道:“廉颇啊!你知道寡人为什么特意将你带来观看这届运动会吗?”
廉颇双手作揖道:“请大王示下!”
赵雍笑道:“你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比赛了,是不是也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除了咱赵国之外,其他国家也是人才辈出啊?”
廉颇郑重地点头道:“臣深有同感!臣观摩了这么多场比赛,有个由衷的感慨,那就是:在各项运动中都有十分杰出的选手涌现其中!”
赵雍继续说道:“这届运动会上各项目的最杰出者未必都是赵国人,其他国家派来的优秀选手同样表现十分抢眼,比如:秦国的乌获、任鄙、孟说;又比如:魏国的刘清;再比如:燕国的秦日月……”
廉颇会心地连连点头。
赵雍接着说道:“天下之大,人才辈出!而在越高项目上,眼前这位叫蒙虎的选手就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代表!这蒙虎不仅仅是一名运动员,亦是部队里难得一遇的校官,他爱兵如子,身先士卒,每每遇到战事总能冲锋在前,而遇到封赏之时总能将利益让于手下,所以他在军队里威望颇高,兵卒们皆对其赞誉有嘉!”
廉颇附和道:“大王,臣观蒙虎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在齐国的军队中估计也实难有人能出其右,如果只做一名校官,实属过于屈才!因为臣刚满八岁,尚无尺寸之功,您就已然让臣享受校官的待遇了,而这蒙虎少说也过了而立之年,论荣誉:他两次拿到八国运动会越高比赛上的冠军,论战功:他参加大小战役数百场,歼灭敌数更是破了十万!所以:无论是年龄与资历,还是荣誉和战功,蒙虎在齐国都是妥妥的将军人选!”
赵雍点头笑道:“廉颇啊,你说的不错,无论从什么层面上来评判,蒙虎这样的人才在齐国都应该当上将军,但不可否认的是君王在国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喜恶与否将会极大地决定了人才所能担当的最高职位!据传:现任齐王田辟疆非常厌恶蒙虎,以至于他每每取得成绩却总是被无情打压,所以战功赫赫的蒙虎已近不惑之年却只能在军队里当个没有实权的校官!”
廉颇好奇道:“据坊间传闻:齐王田辟疆也是一位有所作为的君王,他虽缘木求鱼,但与孟夫子谈论治国之道后便能拨乱反治,推行仁政;他曾经安步当车,礼贤下士,顺利请得隐士颜斶出山,相助他成就一番事业;他曾有佳丽三千,不过却能立其貌不扬的钟离春(钟无艳)为王后,使得群臣和睦,后宫安宁——这些都能证明他是一位想上进的君王。可是:臣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区别对待蒙虎呢?”
赵雍叹了口气,反问道:“廉颇啊!你知道田氏代齐的典故吗?”
廉颇思考了一会儿,缓缓答道:“回禀陛下,臣略有所知:田氏代齐,也叫田陈篡齐。指的是六十多年前陈国妫姓田氏后代取代齐国姜姓吕氏成为齐侯(齐威王始称齐王)的事件。早在两百多年前齐国政治家晏婴就曾预言:“齐政卒归田氏。田氏虽无大德,以公权私,有德于民,民爱之。七十七年前(公元前386年),周安王正式册命田和为齐侯,自此田氏在形式上取得了齐侯的合法地位。七十年前(公元前379年),齐康公去世,奉邑入于田氏,姜姓吕氏从此退出统治齐国的历史舞台,历史学家称之为:田陈代齐。田氏代齐后,姜姓齐国的最后一代君主齐康公被田和放逐到海上,自此姜姓齐国绝祀。”
(注释:绝祀,断绝祭祀,指的是亡国的意思)
赵雍点了点头并意味深长地说道:“廉颇啊,你说的不错,田氏代齐的过程确实很残酷,而且还使得所有呆在齐国的姜姓贵族就此绝了嗣!有些姜姓男丁不得不迁徙到别国才能躲避这场无妄之灾;还有的姜姓族群因为安土重迁,就继续留在了齐国,那么必须要隐姓埋名才有可能规避未知的风险!而在这齐国改姓换氏的姜姓贵族里,有一位叫姜娅的女性便是这蒙虎的祖母!姜娅改名为疁娅下嫁给了当时还在做奴隶的蒙圈,后来他们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叫蒙犊,另一个叫蒙犍,这两兄弟很努力拼搏,一个投笔从戎,一个悬壶济世,经过了二十多载的打拼,一个成为了扬威四海的兵王,一个成为了名闻遐迩的郎中——从而彻底改变原本奴隶阶级的现状!这蒙虎正是那蒙犍的独生子,蒙虎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很小的时候便入伍当兵,且由于他表现卓越,作战勇猛,所以仅用了五年的时间便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升迁到了恪守一隅的城校,就在他要跻身将军行列时,其独特的身世背景也被当时的君王田因齐给调查了出来,也许是害怕他当上将军后手握重兵从而报复田氏族人,所以蒙虎的将军任命书被紧急冻结,自此以后,无论他立下什么功劳,便再也无法得到提拔!田因齐在位时如此,田辟疆即位后仍然是这么做的!”
(注释:绝嗣指的是没有儿子,但有女儿;绝后指的是断绝后代,即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
廉颇听完后忍不住有感而发:“前几代的恩恩怨怨牵连到后世人的勾心斗角,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这…这…这对于蒙虎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赵雍安慰廉颇道:“这世上,公平公正的事情又能有几件呢?不过好在,蒙虎与你的父亲廉彪是密友(秘密的好友),当蒙虎在齐国遇到不平之事时,总能找到你的父亲倾述那满腔的委屈,而你的父亲每次总能将蒙虎安慰得恰到好处!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友情甚至超过了高山流水的伯牙子期——着实令寡人也羡慕不已啊!”
廉颇转悲为喜,不禁脱口而出:“虽然蒙虎在事业上倍受打击从而裹足不前,但是他家庭美满,有贤妻良子,也有像我父亲一样的好友在默默地鼎力支持,实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赵雍欣慰地点头道:“是的,世间之事,完满者毕竟极少,大多数皆是有得有失!你小小年龄能悟到此种境界,寡人也甚是欣慰。”
廉颇听完后羞涩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