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用力摇头:“我姓白。”
柳溶月嘴上说着“失敬失敬”,心里想得却是:这必是个偷东西的毛贼!我得想个法子不用一兵一卒把他们骗到衙门里去捉住受审。原来是这帮忘八端偷了我的聘礼,白让人家狐狸精枉担了一年的虚名儿。
宛平鸣玉坊深巷
苏旭自幼就肖想过无数次传说中的君臣奏对,他去年还坚信自己必然致君尧舜:那肯定是人间最为庄严肃穆的情景,他会在华丽殿阁中向皇帝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毕生所学。
然而,苏旭万万想不到,现实竟会如此残酷无情!
当苏探花终于有机会和皇上对面而谈的时候,他俩居然是窝在风月坊巷无人之处交头接耳,身后还隐约传来皇上随从与一众流氓的斗殴之声。
太瘆的慌了!
要不是同着皇上不太合适,苏旭都要伸手胡噜脸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很快,苏旭就欣慰地发现:我们皇上不愧是天选之子。人家到底比他放得开!最起码听着身后的惨叫,皇上的嘴角不曾微微抽搐。
二人些微尴尬地对站了一会儿,还是宝祐帝率先开了口:“那个……苏卿啊……”
苏旭连忙躬身:“臣在。”
宝祐帝说:“朕今日其实已在宛平县转悠了好久,要不是刚才险些遭了窃贼,你这个地方治理得么……也算市井繁荣,有些盛世景象……”
苏旭擦把冷汗:“终究是让毛贼惊了陛下的驾。这都是臣的过失。”
苏旭真心惭愧,虽然皇上您是个登徒子,但是我的地面儿上闹贼毕竟是我治理无方。
宝祐帝宽容一笑,然后他竟问了件让完全出乎苏旭预料的小事。
皇帝彼时满脸八卦:“苏卿啊,为什么大兴县有差役来宛平骂街呢?朕听他们骂得还挺脏的。你哪里得罪大兴县令了?还是说你们地方官员之间平常就是这么招呼的?”
苏旭万分汗颜:“回陛下的话。我们平常不这样。因为臣撬了大兴县的墙角儿,把大兴境内的富商挖到宛平县开店,以至大兴县令怀恨在心,所以派人来我们宛平骂街解恨。”
这是柳溶月当县令时候惹得麻烦,但苏旭下定决心承担所有!让皇上责罚也认了!
宝祐帝“哦”了一声,臣子间骇人的龃龉,实在超出了皇帝想象的极限:“那你们这是图什么呢?”
苏旭满脸羞赧:“图钱。”看看皇上仿佛没有听懂,苏旭垂头儿解释:“宛平遭灾、陛下恩准农不纳税,臣这是为了多收点儿商户们的铺行钱……陛下您不知道,宛平县的官学房舍再不修缮就要漏成澡堂子了……臣得找钱啊……”
宝祐帝倒吸一口凉气:地方上竟然能穷成这样儿么?
即便如此,皇上还是不大明白:“苏卿,那人家大兴县都打上门儿了,你又是如何平息纠纷的呢?朕看你也不是个唾面自干的老实人啊。”
苏旭老脸一红、实话实说:“回陛下的话,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骂街的,臣就让下属骂回去。我手下有个衙役以前是茶馆儿伙计,他惯会骂街、天下无敌。一般臣派他出阵,三五回合就能把大兴县令气到头晕目眩。万一两县对阵半天,大兴县还是虽败不溃。臣就亲自上阵,去宛、大两县的界碑边儿上手碎青砖。然后对面儿就没人敢再吭声儿了。”
宝祐帝瞠目结舌:“朕竟看不出爱卿还有这等惊人武功!难道你真能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苏旭万分惭愧:“回陛下的话,臣没那个本事。臣完全是糊弄他们。只要将青砖先用大锅蒸煮一个时辰,那么起锅之时必然砖体酥软,而且外形不塌!虽妇孺婴儿皆可以手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