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戚将军与主子的事,以职位与金钱威逼利诱,小人没说,他似乎是有所顾忌也不敢用刑,将小人关了两天便放了。”齐穆老实交代。
曲鉴卿点头,右手摸在左手那空落落的腕子上,才想起那珠串已被自己扔进了火盆里。
“他那头疼的毛病何时起的?”
齐穆一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曲默。
“约莫是月前已故太后的丧期,那段时日主子忙得脚不沾地,他便以为是睡少了,跟小人提了两句没多留意。后来有回他去寻九殿下,在外头跑了一整日,头痛又反复了起来,还说眼睛模糊得厉害,疼得睁不开。”
“左眼还是右眼?”他抱着希冀又问了一句。
“约莫……左边吧,还是两眼都是……小人记不住了。”
曲鉴卿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长颈的小玉瓶,推给齐穆:“里面有五颗丸药,你研碎了,一日一粒,找机会放进他晚间的茶水里,别叫他知道。”
齐穆有些忐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大人,这是……”
“治病的药。他院里那些下人胆子太小了,藏不住事,他若察觉出端倪来,稍加盘问就露馅了。”曲鉴卿道。
“恕小人直言,您为何不直接将药给主子,让他自己服,也好过这般遮遮掩掩的。”
知道齐穆是忠诚护主难免多问两句,曲鉴卿捏着额角,话也说得有些无可奈何:“他要是肯自己吃,我找你来做甚么?”
齐穆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将玉瓶收好:“小人遵命。”
“你现下在禁军当值?”
“总营那边还不曾编制,便暂且跟在主子身边,”
曲鉴卿指尖点着茶盅的盖子,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关于齐穆在何地任职又任何职,他实在兴味寥寥,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齐穆答与不答,于他而言都无甚差别。
未几,曲鉴卿才淡淡说了一句:“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还肯听劝,现下我说的话,他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齐穆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既能顾全曲默的面子又能迎合曲鉴卿的,由是面露尴尬,抬手抓了抓头发,朝曲鉴卿应承一笑。
曲鉴卿倒也不指望齐穆能说点什么值钱的话出来,他心里思忖再三,将人打发走之前,还是说了一句:“我会差人在禁军给你安排个差事,你以后便在曲默手底下当值……”临了补上一句:“你叫他少去勾栏院招惹是非。”
齐穆迭声谢恩,只说以后肯定恪守本分,日日提醒曲默洁身自好。
齐穆走后,曲鉴卿转身去里间,桌案上放置着他提回来的那两支卷轴,展开来看,上面是工匠用墨绳与工笔细细绘的十几张精稿,画的都是剑鞘,一旁还用浅红色的小字标注了尺寸与花样。
他撑着桌案俯身端详着,一晌觉得嵌饰更精致些,一晌又觉得镂饰古朴更衬那人的身份,结果便是看了许久,也未能从中挑选出一二。
曲鉴卿便又将那两支卷轴卷了起来,放在身后的阁子上。
材料已经从南边运到,他明日选定了图样将差人送过去,匠人便要着手做,否则便赶不上日子了。
栖客馆那事,曲鉴卿其实心里颇在意。他想如果明晚之前曲默还不来找他认错,那他便随手选一个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