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默干咳了几声清嗓子,丝毫不知羞耻为何物:“夜里头一个人睡太冷了……我怕父亲冻着了,过来给您暖暖床,焐热了我就走。”
然而晚夏也是夏,虽然这几日就要立秋,但也根本扯不上“冷”一字。
得亏曲鉴卿这两日,对他养了七年的人有了重新的认识,即便现在曲默睁眼说瞎话,他也能装聋作哑、充耳不闻了。
曲默见他忙于写折子,便抱着枕头走过去躺在床上,又拉过薄被盖在身上,倒真如他所言是在给曲鉴卿暖床了。他侧躺着,未受伤的手支着身子,静静地看着一旁的曲鉴卿。
曲鉴卿微微蹙着眉头,正凝神挥腕笔书。
男人才沐浴过,头发未擦干便披散在身后,滴下来的水濡湿了亵衣也不自知。那沾水的衣服黏在身上很是透光,从曲默那个角度便瞧得清清楚楚——腰肢细瘦却恰到好处,从腰际到臀上那一段有着令人血脉贲张的弧度,曲默在后面看得口干舌燥,前边的曲鉴卿却浑然不知。
曲默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张方巾,走过去给曲鉴卿擦头发。
曲鉴卿到江东这边没带佣人,他又不喜生人,故而知州派遣到院里的下人都被他撵了个干净。但曲鉴卿这个人养尊处优惯了,擦头发这等事他自己定是不屑或者说是懒得做的,此际由曲默这个后辈做来也并无不妥,曲鉴卿便没有出言阻止。
曲默拿吸水的方巾细细擦拭发丝,而后顺带着在曲鉴卿鬓角与额头捏着。
那力度被曲默把持地恰到好处,又解乏又舒适,曲鉴卿一开始还能写几个字,后来眼皮越来越沉,笔杆子也捏不住了,便索性扔在了一旁,而后靠在椅背上,嘱咐曲默:“好好捏。”
曲默应了。
片刻之后,果然不出曲默所料,他轻声喊了几句父亲,不见曲鉴卿应声,他便知此人睡着了。
曲默低头一笑,心中暗自窃喜。而后俯下身两手一抄,将曲鉴卿从椅子上打横抱了起来,走过去轻放在榻上。
然而曲鉴卿却沾床就醒了,困意加深了他眼皮上的褶皱轮廓,他眯着眼睛问道:“你还不回去睡觉么?”
曲默都打算躺到床上去了,曲鉴卿这会儿却又醒了,他一时间站在床边身上,去留两不是。半晌,方轻声嗫嚅了一句:“想和父亲一起睡……”
声音很低,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讨好,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希冀,让人听了便心生怜悯,不忍心拒绝。
然而曲默并非是什么腼腆害羞的人,看他跟同龄人相处便可知晓一二。他之所以肯在曲鉴卿面前扮乖巧、装可怜,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曲鉴卿这人耳根子软,只要他肯放低姿态说几句软话,曲鉴卿十有八九会答应。
但这回曲默却不知道这招还灵不灵了,因着他曲默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已经颠覆了他以前在曲鉴卿面前的固有形象,是以曲默现下心里也有些忐忑——这会儿没有旁人在场,如若曲鉴卿一个不高兴甩他两巴掌再将他撵出去,那也不无可能。
于是他抬眼瞥了一眼曲鉴卿,恰巧那人也正在看他,目光里审视的意味很是浓厚。曲默便朝他勾了勾唇角,笑地纯良又无害。
曲鉴卿没应他,翻了个身,面朝里睡了。
曲默知道曲鉴卿是默许了,于是掀开被角,躺在了曲鉴卿旁边。
曲默躺得很规矩,面朝房梁,手老老实实放在身侧,但这般僵卧了许久,连帐顶的织花都数了几轮了,他依旧毫无困意,于是便小声问了句:“父亲睡着了么?”
片刻,方听得曲鉴卿回了他一句:“寝不语。”
曲默置若罔闻,他翻了个身,面朝曲鉴卿,轻声道:“充州有庙会,明儿是最后一天了,父亲陪默儿一起去吧……”
曲鉴卿背朝曲默侧身躺着,他的发丝垂在枕头上,而亵衣领子又低,便露出一段白皙纤长的颈子。曲默看的见吃不着,等曲鉴卿回他等地抓心挠肺的,然而却半天不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