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道:“自打你们从孙家沟搬出来后,跟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不咋走动了。”
“人在情分就在,人走茶凉,大伯一个帮衬我怕不行,毕竟咱娘这趟要是真躺下了,是要回孙家沟去做法事的。”
大孙氏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从前,我跟你也是一样的想法,总想着在村前屋后要与人为善,别人家叫我帮个啥忙我要屁颠着去,别人家过来借个啥东西我也要借,没得借也要帮人家想法子,这样这才打好关系,将来咱家有求于人的时候才好方便开口。”
“可是呢?我们家从前在孙家沟也就那样,真正遇到事儿了,别人还是往后躲。”
“搬出孙家沟来到长坪村的这将近十年里,我看透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一个做人道理。”
“那就是,这人啊,除了像咱这样至亲至亲的,才会不遗余力去扶持彼此,”
“其他的那些,打一巴掌隔一层,全都是无利不起早。”大孙氏道。
“不说别的,就说孙家沟那里正吧,从前咱在孙家沟住着的时候,每一回分田地都欺负咱老实,把最差的田地分给咱家。”
“说起来,他爹跟咱爹还是堂兄弟,他跟咱们也以堂兄妹相称呢,可他照拂了没?屁都没!”
“可咱搬出孙家沟,开了养猪场赚了钱,大杰考中了秀才,大安考上了状元……”
“这些事儿啊,那个穷山沟里的人都晓得,上回大杰成亲,咱搬进新宅子,七大姑八大姨全过来道贺了,拉关系,”
“还有那个里正堂哥,握着咱爹的手一口一个亲叔叔,叫得那个亲热,不相干的人还以为这不是侄子,是亲儿子呢!”大孙氏道。
小洁和黄毛毕竟年轻,听到这番话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杨若晴也笑了,但却是满脸不屑的笑。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她道,
“所以这趟我大舅一个人回去筹备丧事的事,咱不用担心,对于孙家沟那些想要跟咱攀关系的人,这次正好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我爹可以不用去。”她道。
大孙氏点点头,又扭头看了一眼屋里那床上躺着,已经形如枯槁的孙老太。
压低声,语气里透出悲伤来:“咱这边老太太一倒下,到时候还得送灵柩回孙家沟。”
“那么沉的灵柩,少不得要好多人力,到时候还得晴儿爹在这边主持大局。”大孙氏道。
孙氏垂泪点头。
如果可以,她宁可永远也不要去考虑这个问题,自己都是做了嘎婆的人了,却还想要娘一直在,永远在。
“你个天杀的死鬼,滚开滚开……”
床上,孙老太突然破口大骂起来,声音还超级凶。
坐在屋门口的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孙老太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她挥舞着手,在那里打空气。
一边打还一边骂:“滚开滚开,我不要跟你们走,这好日子我还没过够呢,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