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院中两个人的对话在空荡的空间里格外清楚。

    “四郎醒了没?”清秀女子将两件湿了水的粗布麻衣铺在石台上,拿木棒捣着。

    “还没。”旁边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瘦小伶仃的小孩吸着鼻子摇头道。

    “阿姐,莫不是你看错了,四哥都躺了一年了……”

    小孩看到阿姐脸上哀伤的表情,住了嘴。

    他知道阿姐一定是又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件事,阿爹阿娘一去不回,四哥也因此至今都躺在屋里,没有要醒的意思。

    阿姐说今早看到四哥的手动了一下,好像还发声了,因此认定四哥这是要醒了,他却不太敢相信,害怕又空欢喜一场。

    他弯腰提起地上空荡的木桶,脸蛋被秋风吹得红彤彤的,咧嘴道:“阿姐我去村外头打水。”

    “你放那吧,我去。”

    女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抢过他手里的木桶,嘱咐道:“你莫要乱走,去屋里看着四郎,他若是醒了……”

    叶北觉得阿姐今日一定是魔障了,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了不小的动静,顿时怔住。

    三哥今日和村里的青壮一起上山寻摸野味去了,此时西面的那间茅草屋里,就只有在床上躺了一年的叶家四郎。

    “咣当!”木桶掉在地上,在略显泥泞的地面上滚了一遭,沾了不少的泥土,却没有人予以理会。

    脚步声匆匆响起,接着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四郎(哥)!”

    叶西听着那些遥远的、嘈杂的呼唤,明明是陌生的声音,却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下意识想要张口回应,骤然间却有大量破碎的画面争先恐后挤进他的大脑,好在他精神力强大,并没有因此头痛混乱,只片刻之间,便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原来他穿到了一个和他同名同貌的古代少年身上,一年前,对方的爹娘死在了一场洪灾中,他也因此卧病在床,最终在今天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然而原主的记忆既然还在,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存在吧。

    叶西没有多想。

    “四哥!”

    清脆的声音还带着点奶糯,叶西睁开眼,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便怼在了他眼前,小心翼翼又喜笑颜开:“四哥你醒啦!”

    叶北半趴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崇拜的四哥,连地上碎掉的陶碗都来不及心疼,那是叶西刚刚醒来时无意识中伸手打碎的,也是叶家目前唯一完整的一个陶碗。

    叶二娘亦是热泪连连,她近日心神不宁,总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四郎会醒过来,今日帮四郎擦拭手脚时更是看见他的手动了一下,心中的感觉就更强烈了,以致她连洗衣都没去村口的溪边,只想守在家中。

    上天保佑,四郎可算是醒来了。

    叶西张口,久不说话,声音很艰涩:“二姐,叶五,我好了。”也许是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他看着这两人并没有多少陌生的感觉,胸口处传来一阵阵激荡的暖意,叶西也并不反感。

    一句话说得守在床头的两人眼泪更加停不下来,不要钱似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