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已有些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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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炉内的五石散静静地燃着,直至满室散尽了飘渺的白雾。

    熹微的晨光从窗中透过,朦胧地照在屋里。

    ——横斜躺了十几个睡熟的女子,榻上却少了一人。

    顾邦卿现下正在醉月台后的冷泉里泡着。

    阳春三月天,这处却是阴冷得很,便连泉边的巨石上都凝了一层薄雾,那泉水,更是刺骨。

    “公子。”一旁丛丛的灌木中忽传来一道声,嘶哑难听,却并不见人影,“春绯传消息来,山阴并无路将军行踪。”

    闻言,顾邦卿搭在泉畔的指尖动了动,他睁开眼,眸底却是比这冷泉更要寒上几分的色。

    “本也没抱甚么希望。”半晌,他淡淡道了一句,身子往水下又沉了几分,直至没过腰腹。

    他腰间本有伤,忌寒凉,如今这么一泡,便是锥心刺骨的痛。

    “继续查。”顾邦卿的声音有些哑,他拧了拧眉心,问道:“秋鹰到何处了?”

    “大约还要一两日的功夫。”

    腰间凝结的血块化开,漂散在泉水里,荡出丝丝缕缕的线。

    “你手上事且放放。”他垂眸看着血水下自己双腿上斑驳的伤痕,低叹一声,“先去将阿昭的事打点好,切记妥当,莫要出差错。”

    “待秋鹰回来,你二人陪她一道离开。”

    那声音沉默了半晌。

    “公子,林姑娘于您虽重,可现下四面楚歌,您身边本就无人,若属下同秋鹰亦离开,您......”

    微凉的风掠过灌木梢头,发出沙沙声响。

    顾邦卿将浸湿的发拨至一边,抬了下手。

    那声音顷刻便止住了。

    水上冷气氤氲,便连发丝上也凝了一层淡霜。

    “我将她养到这么大。”他顿了顿,看向三尺外那处汩汩的泉眼,淡声道:“不是要她陪着我一道送命的。”

    眉眼间俱拢上了一层薄寒。

    那灌丛中沉寂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