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得为自己谋划,找一条退路。

    妆容已成,铜镜中映出一个玄色翟衣的女子来。

    虽只涂了口脂上了些粉——甚而底下人不怀好意送来的这粉太过于白,显得她面色更加苍白孱弱。

    可纵是如此,却仍旧遮不住那好样貌。反倒是衬出一双清澈眉眼,愈似那春水中初生的一支芦苇,清致动人。

    林昭看着镜中的人蹙起了眉,思量半晌,她执起布巾将唇上的口脂擦尽了。

    “还有一点,自回来后这淮安府中并未有多少人见过我。”她挑拣着妆台上的东西,“遮了面容,日后若要逃走......也更容易些。”

    可进了镇国公府的人,还从没有过逃出去的。

    扶云唇蠕动了下,眸光黯淡下去。

    “可怜姑娘千里迢迢回来,却是这样的情形。”嬷嬷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乡下待着......”

    林昭抬手往脸上又扑了些粉,淡淡出声道:“千金难买早知道,以后这话不要再说。”说完,她的手微微一顿,眸光倏忽却暗了去。

    “人活着,总不能事事如意......”她看向镜中盛装嫁衣的自己,微微出神。

    若真能早知道,两年前她说什么都不会去赶那场市集。

    那日也是这样的时节,乡下漫山遍野地开满了春海棠。

    她拎着采买好的笔墨纸砚回到屋里时,却不见了夫子的人影。窗下的桌案上压着张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纸。

    ——善自珍重,莫荒废课业。

    ——勿念。

    上面熟悉的墨迹已然干透。

    从那之后再未见过,竟连口信也没有托人传回来过。

    想到此,林昭眉心便紧紧拢起,心里一阵阵地发堵。

    “蓁蓁?”窗下忽地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客人们都在前堂,你不去随你爹爹见客,躲在这里作甚么?”

    林昭被这声猛然唤回了魂,没留神,粉便扑多了些。

    镜中映出的人脸苍白如纸,□□里瞧见让人背后生津。

    柳夫人?她抿了抿唇。

    “来的都是些平庸无为之辈,我同他们见甚么!”窗子外的林蓁蓁甚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那些人,连渊哥哥的一丝一毫都比不上,我才不屑和他们攀谈......”

    “胡言乱语!”柳夫人呵斥了一句,刻意拔高声,“今日你姐姐出嫁,要乖巧些,莫给她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