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锡来云韶馆的时候是带着芳洲的脱籍文书的。
昨天晚上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芳洲跟他的时候又是处子,他应该给芳洲一个交待。且不说一生一世携手白头的事情,芳洲既然厌恶风尘,他至少应该先帮她脱籍赎身,永远离开云韶馆。
教坊司上下的户籍都在礼部,陆言锡去查了一下芳洲的籍贯,为她写了一份脱籍文书,准备带过去给她看看。她若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签字画押之后再送去户部,就可以正式入良籍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满怀欢喜的过来,迎接他的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芳洲。”
陆言锡喊了一声芳洲的名字。她放下手中的白幔回了头,看见来人的脸时愣了一下。
“伍公、陆公……”陆言锡走过去拿起那牌位仔细研究了好半晌,“我们昨夜才同榻而眠,你还特地强调,说跟我之前是清倌人。所以你祭的先夫,是我吗?”
芳洲望着他的脸,没有否认。
陆言锡冷笑一声:“父母丈夫亡故乃服斩衰。真没想到,这世界上第一个为我服这重孝的人竟然是你。”
芳洲扭过头不再看他,依旧冷着脸不肯说话。
“昨夜陆某说要为芳洲姑娘脱籍赎身,迎姑娘入门,姑娘不愿意,没想到今日在下就成了姑娘的‘先夫’。姑娘既然不愿脱籍,那在下确实也不好强求。”
陆言锡将手中的脱籍文书扔到了灵位前烧纸钱的火盆里,扭头便离开了。芳洲怔了一下才想起这可能是什么,顾不得铜盆里的火焰,赤手就要往里捞。
倘若不做他的妾就可以脱籍,那真是做梦都求不来的事情!
宣纸易燃,焰火起来一下子就烧掉了文书的边角。芳洲的手被火焰烫到,下意识地想要往回缩,但是怕再迟疑时间来不及,她还是狠下心再次把手伸进了火焰里。
她掐灭了文书上的火焰,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看了看。陆言锡没有骗她,果然是她的脱籍文书,文末上还有陆言锡的署名,不过“锡”字已经化成了灰,风一吹就抖落下来了。
少一个字的脱籍文书还能用吗?
或许她可以自己悄悄补上?
不过这要是算造假的话,被查出来后果会很严重。即便是没有被查出来,陆言锡也不见得会轻易放过她。
只要到时候陆言锡说这文书他没有签过,她估计还是会被教坊司的人追回来。
她今日是不是太冲动了?她或许应该稍假词色敷衍一下陆言锡的。
芳洲跪在火盆前纠结好半晌,突然又被人敲响了房门。
“芳洲姑娘,出大事了,您快去看看吧!”来人扶着腰,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口。
芳洲抬了抬头,见是灵芝的丫鬟一下子着了急,也顾不得身上还穿着丧服,起身便往灵芝房间的方向奔去。
姜芷一直留意着云韶馆这边的消息,听说陆言锡又来了此处,她也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上次来云韶馆的时候鸨母几次邀请姜芷常来,所以这一次她并没有去找裴家兄弟,自己轻而易举地就进了云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