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傅忠良同朝为官多载，两人年轻时有过政见相合的时候，也有过政见相左的时候，互相扶持有，互相算计也有，
彼此斗了一辈子，只顾着纠缠，反倒是双双落了个孤寂晚年。
傅忠良平日里看着精明得像个深藏不露的狐狸，在闻人庸面前反而成了炸了毛的猫。
他猛地瞪大眼，看平日里乖乖承骂的人破天荒叫他闭嘴，当即不淡定了：“你敢叫我闭嘴？闻人庸，你出息了！”
“你别以为秋崇明往你营里塞了几个鲛人就是更看重你了，你便能骑老夫一头。依老夫看，秋崇明这臭小子八成是知道——凡是进了你的和尚庙，这辈子都要打光棍，想借你的手给那几个鲛人断子绝孙呢！”
闻人庸：“……”
大抵是知道自己说不过他，闻人庸猛地闭上了眼，一脸饱经摧残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所以老祖宗说得对，唯傅忠良与小人难养也。
俩老头吵吵嚷嚷争执不休自然有其他臣子看笑话，淮玉这边却也没好到哪里。
秋崇明的这一举动太过招摇，也太过亲昵，有心人联想到他俩那十年的朝夕相处，略微一寻思，自然就懂得了秋崇明此举的用意既是施威，也是在昭告天下。
当然也有像秋怀懋这样蠢的，到了现在也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秋崇明的手还在淮玉的脖颈间流连，帮他系着斗篷上的绳结。
淮玉被这一圈狐狸毛扎得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巴正巧蹭到了秋崇明的手指，就看秋崇明动作一顿，而后便顺势托起了他的脸颊。
秋崇明低声笑了：“忘了昨晚是如何答应皇叔的了，淮玉这副模样，可是在害羞？”
淮玉觉得周围人看他的视线都像是有了实体，一道一道地往他和秋崇明身上砸。
他猛地摇了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悄咪咪地把脑袋往秋崇明怀里躲，欲盖弥彰地想要隔绝周围人的视线，凑近了才小声嘟囔：“……我答应了皇叔，会陪皇叔一同主持，自然说话算话。”
秋崇明的目光都跟着软了下去，攥紧了淮玉的手就打算拉着他一道离开。
偏偏秋崇明给了秋怀懋一条生路，这人还要往死道上莽。
两人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了秋怀懋的声音：“皇叔，你这是何意？”
秋崇明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他回头冷冷扫了一眼秋怀懋，看向他的目光阴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秋怀懋猛地被他这样盯着，再回想起他刚才看向秋淮玉时那温柔宠溺，这样剧烈的两相对比下，后背登时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当然知道秋淮玉这个病秧子是被秋崇明养到十岁才回宫的。
秋崇明当时困于祭司的卦象不得不收养了秋淮玉，可他这位皇叔的性子有多古怪，满朝文武都知道。
这样一个七情寡淡不近人情的人，怎么会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