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妈觉得我爸稳定下来了，就生了我啊。说这件事是想让老师知道，我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强一些，所以你就放心吧，我没事。就是薇薇姐……好不容易牵了一条线，两个人都走到这一步了……”
徐灿阳说着又垂下头，两只手耷拉在膝盖上。
“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薇薇的内心和外表不同，她可不是什么哭哭啼啼的小女人，你和平常一样面对她就是了。”
高渡说着掏出手机，打开和迪薇薇的微信聊天消息界面，递给徐灿阳看。
【如果有一天溪山医院需要医生支援北城，请不要犹豫的带上我。】
第一调查地点是西城边界的一个小村庄。
多繁华的城市都有落后的一面，这一说辞在西城的“常家村”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里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独有的青砖绿瓦，每家每户都是红漆大门小平房。土路和龟裂的不像样的水泥路交错在狭窄的通道上，车轮碾过，滚起一片呛人的土腥子，空气脏的让人无法呼吸。
抖饺子似的路开了两个钟头，主干道不是挖了坑就是用巨石挡住了，救护车绕了好几圈都没能进村。徐灿阳盯着手机导航上不远处的目的地，现在走的是最后一条进村的路。
车越开越靠前，视线中斑驳锈黑的小栏杆映入眼帘，白漆红里，像得了溃疡的胳膊，整片戳在细雨蒙蒙的道口。车子不足以通过，被拦下了。
“这铁栏门开着吗？”
司机泄气，“这不，都上着铁锁呢。”
溪山医院派遣下来调查的事情，常家村应该也接到通知了，而且现在路上耽搁了一会，不应该没准备好迎接。徐灿阳扒着副驾驶座往窗外看，瞧见栏杆尽头处有个四四方方，只有几平米大的门卫室。
那屋子风吹日晒的久，刷在外面的白墙和恶作剧被勾画上去的字片片脱落，红砖砌的墙角下长了霉点和青苔。老旧的铝合金窗户嵌了四个巴掌大，里头光线昏暗，隐约瞧见有人影晃动，逼仄的小玻璃又紧又窄，看着很压抑。
司机揺下车窗，湿冷带雨的风顺着车飘下来，他扯着脖子往门卫室吼了一嗓子。
“师傅！开下门呗！”
没人应。
司机又唤了两声，那小窗户还是没开。他只好拿上伞，裹紧身上单薄的褂子，下车冲进蒙蒙细雨里。
爆了墙皮的小屋子内正欢快的播放着单口相声，笑语掩盖了外界一切声响，司机敲了敲师傅的窗。
“师傅！”
师傅咂着滚烫的茶水回头一瞧，黑黄的牙齿收进了略显不悦的嘴巴里，将小窗拉开一条缝隙。
“干啥子的人嘞？”
司机夹着雨伞掏出兜里的返城人员调查表，指着溪山医院的公章给门卫看：“我们是溪山医院派过来调查返城人员的，您把栅栏门打开，我们车要进村。”
师傅拧眉挖了司机一眼，弯腰把地上的烟屁股捡起来点上。那地不知道多久没扫没擦了，脚下黑乎乎又黏了吧唧的好几块，沾着瓜子花生皮，他把烟扔进嘴里抽了一口，含含糊糊道：“你说你们是搞医生的？”